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扇破旧的封门前堆满了乱草,屋顶已被挖掘机掀去。一旁的施工队还在喋喋不休,只留下老屋苟延残喘。
早些年,老屋还是在的。年迈的封门,朴实的土墙,典雅的菜园,皆整整齐齐,井然有序。闲暇时,外婆便提着扫帚,从屋前一直扫到院后,除草、浇菜,忙活完之后,便坐在门口,看荷锄的人们从田间满载而归,听风吹叶动,虫鸟啼鸣。好想时光倒流,我也搬个凳子坐在外婆面前,听她讲天文地理,谈古今中外。
外婆是极爱这老屋的,我却恰恰相反。每次去看外婆,总是我最早嚷着要回家,似乎是一刻也住不下了。在我眼中,乡村中没有乐趣,只有无穷无尽的蚊虫、目不暇接的扑棱蛾子。
乡村的自然生态从未令我心驰神往,相反,我总是纠结于饭桌上挥之不去的蚊蝇;我为闲暇时只能看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感到无聊;甚至我感到惊奇:外婆怎么会对这种地方恋恋不舍。
半月前,老屋开始拆迁。没有了外婆的照料,老屋显得那样邋遢不堪。杂草长上了窗台;那扇古老的封门再也打不开;菜园中只有豆角的茎枯黄地耷拉在地上。老屋,这还是我所厌恶的老屋么?
又到了一年回乡探望外婆的时候,可那座年迈的老屋已经被挖掘机无情地夺去了生命,那座老屋是外婆的根,如今外婆走了,老屋也要离去了,我的心底竟荡起一丝不舍,翻滚着怀念。真的要离开了么?再也见不到了么?看到老屋就好像看到了外婆,真的要离开了么?再也见不到了么?心中从未有过的惋惜越来越强烈,当时只道是寻常,一旦分别,便是一江悔意。
当时只道是寻常,失去了才言过得太匆匆!世间万物,转瞬即逝,一朝一夕皆在弹指之间,何况是一个人的生老病死,一座屋的兴衰之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