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在这座城市深处,在这人群熙攘的广场中,我又看见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依旧在那个垃圾桶旁。你看他那像谢逊一样的毛发,他那似野人一般的嘴脸,他那如一汪死水的眼,那丑陋的五官加上褴褛的衣衫,将原本就瘦弱的肉体衬托得更加病态,更加楚楚可怜,一双手也早已伤痕累累,老茧丛生。你再看他的脚,畸形到都无法称为脚,像枯死的树藤般缠绕在一起,又像打了一个结。整个身体蜷伏在它赖以生存的破烂不堪的小板车上。
听他沙哑的嗓子把声调扯得老高。各位好心人呐,伸出您的金手,救济救济我这个可怜的人吧,这声泪俱下的表演,有没有勾起你的恻隐之心。或许当你看到这一幕,你会觉得他很可怜,见到这样一个居无定所孤身一人的残疾人,你心想就当是为下辈子积个德,打发点钱给他吧。于是你走向他,从你钱包中取出一点钱,放进他乞讨的钱罐中。随后各种阿谀奉承的话纷至沓来。最后你会心满意足的离开。
而我旁边的陌生人的确这样做。正午回家路过那条寂静的胡同时,我再次遇见了他。他划着烂板车进入了胡同深处,我鬼使神差地跟了进去,我躲在一堆杂物后面,只见他左顾右盼,再确定没人后,竟从板车上站了起来。原本畸形的脚却活动自如。他把脏乱的衣服换掉,熟练地摘下假发,用纸巾把脸擦干净,然后从角落里拉出一个箱子,把所有的作案工具塞进箱中,扬长而去。
一样的地点,一样的施舍对象,只是时间不同罢了。当我第一次遇见他时,看他这么可怜,我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仅有的20元钱给了他。当时他很开心,我也感到很开心。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他那时也许只是在窃喜,不是因为我的善举感动了他,而是因为他精湛的演技又骗到了一个傻帽。也许真的是人心难测啊,但我知道他畸形的身体里包裹着一颗畸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