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模样,你的唤叫,你的笑声以及你对我那入骨的疼爱,还停留在你带走我心底最深的快乐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仅仅在我的认知里,他是不公平的。他夺走了你还有你抱我时那熟悉的温度和暖心的气味。
对我而言,爷爷奶奶是空白的。他们不过是将自己对我们的疼爱在外人眼中公平的分给我一点,然后心安理得地获得“好爷爷”“好奶奶”的美名。他们说,我太贪心了。他们有四个孙子孙女,他们并不能均匀地给予我疼爱。他们在无人的暗处对我冷眼相待,可偏偏我这个小孩子看得懂也明白。但是你不一样,你可以。当时你是一个八旬老人,有曾孙的老人,膝下为数不少的子孙的老人。你却把疼爱过分地分多了给我。
你纵容我的任性,纵容我的缺点,纵容他们厌恶的我这个人。我是他们的长孙,可是缺了个把。他们就说妈妈没用,我不争气。但是你说,我是你的宝贝啊,有没有把都独一无二啊。
你喜欢镯子,银的,金的,玉的,你那两只似枯柴一般的手带了四五只镯子。你的耳朵至今还扣着几十年前姥爷送给你的金耳环。你不是个拜金的女人,却是个爱美的女人。我九岁那年你的生日,在路摊上拽着自己少巴巴的零花钱给你买了个刻着鱼儿的铁镯子。我直到现在也忘不了当时你颤抖着双手眼泛泪光地接了过去,你也不戴,而是小心翼翼地用红纸包好放在盒子里锁在床头的一个小箱子里。我问你,是不是嫌弃这镯子不好看。我还记得你说了一句:“我不舍得戴,这是我宝贝送的,弄坏了就心疼死了哟。”
你给我的每一句细语无不饱含浓浓爱意。你最爱叮嘱我,你最爱抚摸我,你最爱一遍又一遍地唤我的名字。你待我那样好,我却从未与你说过一句感激,告诉你,你是我最爱的人。
我一直活在忏悔中,日复一日的流泪。你离我而去已经快一年了,春走了秋又来,冬日的寒风也没有往日的刺骨。许是我已经悔得毫无知觉了……我到现在还陷入忏悔之中无法自拔,这个漩涡太深太深了……
你不知道,真可惜你不知道,我爱你爱得这样深。也许是出于嫉妒,也许是我太过思念你,邻居姐姐的姥姥来了,她同你嘱咐我以往一般嘱咐着她,我那时泪流满面,我很嫉妒。我还产生了千不该万不该的魔念,为何那些装模作样的人不代你离去?
你更不知道每当夜深,灯熄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我常常抱着你的衣服哭得咽气。有一晚我与母亲合睡,不经意提起你,你不知道当我背对她擦干了泪,她早已在我转身前抽泣着。后来,我们母女抱着伴着寂静的夜痛哭着,可你再也回不来了。
我悔恨着自己没有去见你那一面,没有陪你看那后院青涩的石榴可爱的模样,没有再尝一次我至今日思夜想的你做的猪肉炖粉皮……我悔的事情太多,而我,深知罪重不敢开口。
你在我的生命驻了足,为何舍得留我独走?是我太过贪心,妄想本已九十高寿的你陪我天长地久,妄想绑你在我身边不让你与姥爷相聚,妄想爱你的时间很长不急不急......我无法在你身边悼念你,我无法再望你最后一眼,可是我最爱的你,你是否会原谅我的这次,这次的错?
细水长流的事就是奢望,对你我来说,早已无法回头。只盼你在远方无恙,与姥爷欢喜聚着。我的忏悔啊,你听了会如何?是愠怒不肯原谅,还是抚慰我不要这样?
在那过得好吗,我的姥姥?这份怀念给天堂的你,千万不要厌弃才好。
初二:李嘉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