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花落幕的时候了。
樱花桃花的花瓣不知被风吹到了那里,代替它们的是一树碧绿的叶子,有时会在风中沙沙作响。杜鹃开得正盛,这种别名映山红的花,在初夏的阳光下笑得一派明艳。橙花的芳香传遍大街小巷,栀子开始打苞,嫩绿的,小小的,不急不缓地生长着。在深色的泥土中,忽然瞥见一抹亮色。蹲下捡起来,是一片残破的苍白的花瓣。我忽然想起妈妈常说的两句话:“花儿开了。”“花儿落了。”
妈妈平时只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她常在午后细碎的阳光中佝偻着背,细心地修剪那些看起来平淡无奇的花。但是很神奇地,那些寻常的花儿,在某个季节,却会突然地闪光起来,从一片沉默的绿色中,托起几点生动的颜色。妈妈那时会笑起来,转过头对我说:“看呀,花儿开了。”似乎年年花开时,妈妈都会这样说,只是我不曾注意罢了。当秋天到来,万物凋零了,妈妈也只是一心侍弄她的花儿,然后淡淡地说一句:“花儿落了。”说这话的同时,她叮嘱我:“天气凉了,多穿几件衣服吧。”
有一年秋天,夜里下了暴雨,几棵开得正盛的菊,被冲刷得花瓣零落。妈妈叹了一声,默默地把它们搬回家中,然后给我的书包里塞进了一把雨伞,隔天早上随意说一句:“雨天打滑,小心摔跤。”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过后就是一个秋天,天气一点一点冷了起来。冬夜,花盆里的泥土流失太多,妈妈的花儿出现了枯萎的势头。我与妈妈一起,沿着长长的路,去挖泥土,妈妈蹲下来,很细心地找,慢慢地,一点点地装进袋子里,然后起身,握着我的手,慢慢地回去。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中与我换了位置,让我走在内测。我抬起头,看见她的侧脸被昏黄的灯光勾勒得轮廓柔和。我眼眶一热,低下头去。一年过后,又是一年。妈妈仍是那样,花时道声花开,花谢道声花落。我终于忍不住问妈妈:“花落了,不值得悲伤吗?”妈妈说,花开花落,是顺应自然,为什么要悲伤呢?我仿若醍醐。是了,这看似寻常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是一种退场的坦然,一种无言的接受。
寻常,如何算是寻常呢?是平凡,是普通,是常见,但究其根本呢?平凡背后隐藏的是不平凡,寻常其实不寻常。我心头一动,妈妈平时的叮嘱,那些为我做的细小的事情,可不也是寻常吗?但其实,这些之后藏的又是什么呢?终究只是看似寻常。
我回过头,妈妈沐浴着橘黄色的光影,在认真地浇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她的面容逆着光,但是能够看清,她微微地笑着。
初二:周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