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的每一场相遇都是前世的错过。
以此祭奠路过我的生命却逐渐消失的人。]
上中学时第一天新生报到,我穿了件粉色的T恤衫。
按照指示牌,走到三楼,左转,进入第一间教室。
老师让随便找个位子坐下。
我环视四周,见教室里坐得七零八落,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索性就坐在了第一排靠门口的空位。
我注意到旁边有一个女孩。她扎了两个羊角辫,穿着翠绿色的衣裳,看上去并不属于这间教室。
“你好。”我刚坐下,她便对我说,声音低沉而沙哑。
“嗯?嗯,你好。”我转头,礼貌地回答了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的脸。她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鼻子的侧翼到眼角。她的眉很浓,眼珠漆黑,直直地看着我。
“你家有洋娃娃吗?”她问我。
这个与我年龄相符的女孩全身都散发着不可捉摸的神秘,我怔了怔,道:“没有。”
她自顾自地喃喃:“我有很多洋娃娃,可是她们的辫子都被我爸爸给剪了。”
她的身上有秘密。这是第一次见面她给我留下的印象。
后来我知道了她的名字——苏婳蛊。
果真人如其名。
她向来是独来独往的,不与任何人结伴同行。我却知道她有一个黑皮日记本。
寒月的某一天,轮到我值日了,七点时分,天已完全黑了下来。白炽灯却把教室里照得明晃晃的,恍惚间我想到了她的日记。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座位,悄悄地找到日记从桌兜里拿出来,犹豫片刻,我还是翻开了——黑纸白字,映入眼帘——“昨晚我又做梦了,梦见你那个潮湿缠绵的吻。我觉得我饿了,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饭了。”
不知是被这样的文字吓到了,还是我心虚,我没有看下去。
回家的路上,冷风呼啸,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上完体育课后,他刚回到座位上,金色的阳光照到他的睫毛上,我看见他的眼睛清澈如一潭湖水,鼻梁上的汗珠就像钻石般闪着光。——所以我喜欢他。”
早读前,苏婳蛊站在讲台上,大声喊——“我喜欢陈晏!”
从此她变了一个人。疯狂到了极致。
她折了一千三百一十四颗星星送给陈晏;给陈晏织围巾;告诉所有人她这辈子只爱陈晏一个人;她堵在陈晏回家的路上,天天给他买早餐,写信;她像是走火入魔。
她去抱陈晏,却被他一把拉开,头撞在了门棱上,霎时,鲜血直流。
她缝了针,脸上又是一道长长的疤痕。
从此,她不再喜欢陈晏,她又喜欢上了很多人。做法和之前一样疯狂。
她说:“我把我的身子给了甲。”
她说:“乙虽然比我小,但是他很有安全感,我爱他。”
她说:“丙知道我爸爸不让我吃饭,所以他总会给我做好吃的。”
她所说的这些人,同学们从未听过。大家都认为这是她的幻想。
她的精神有问题,所有人开始渐渐疏远她。
时光缓缓地淌着。我们从幼稚的初一渐渐走到了紧张激烈的初三。
苏婳蛊辍学了。
同学们都很高兴:“疯子终于走了。”
然而她的离开,好像从我心底里带走了什么。
想起老师私下里对我说:“苏婳蛊以前很优秀,只是她的爸爸酗酒,喝醉了就打她和妈妈,她妈妈忍受不了,自杀了。所以她现在有点神经兮兮的。青草,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希望你能多和她沟通沟通。”
面对老师的请求,我沉默了。
她就这样走了。
我只能祝福她了,希望她能好好的。
初二:宋世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