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距我家比较远,足有二十多里路。小时候妈妈每次回娘家,我总是哭着嚷着要同去。不是想外婆,而是惦记着那个放在外婆炕台上的炕柜。
外婆的炕柜之所以对我诱惑之大,是因为他里面总是装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有洋糖、油饼,还有各种果子。每当我不开心时,外婆就打开炕柜,取一样或几样好吃的来哄我。外婆家的孩子看我有好吃的东西,也都围着外婆要,外婆或是干脆,或是给很少。他们见我的多,自己的少,就抱怨外婆偏心眼。这时外婆就对他们说:“常家娃是亲戚娃,是咱们家的贵客,应该照顾他。“
我童年时,外婆虽然年龄不大(当时五十多岁)但常年体弱多病,卧床不起,在我的记忆里很少看到外婆脸上的笑容。只有外婆每次每次给了我好吃的东西,并让我给他唱歌时,她的脸上才会露出难得的笑容。站在一旁的妈妈这是却流眼泪。我问妈妈:外婆笑了,你为啥哭了,妈妈咽哽着说”看到你外婆笑了高兴着哭了。“
据说外婆家解放前是村里的大户,人多、地多、粮食多,比较盈实。外婆生了妈妈姐弟四人,三女一男。舅父排行老三,被全家人视为掌上明珠,很是娇惯。从小念书不行,思维不敏捷,与同龄人相比,比较愚笨。不到十六岁,娶了媳妇,也就是我的就舅妈。舅母既长的俊俏,还聪明伶俐,加之年龄又比舅父大,进门时间不长就成了家里的”二掌柜。”舅父没本事,舅母人能干,掌了家里的大权,本来是件好事,可外婆心里总是不顺心,加之她的身体就不好,不久外婆就一病不起了。
初冬的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原是舅父家邻居来我家传递信息——我外婆去世了,三天后下葬。妈妈闻言大哭,惹得我在一旁也掉眼泪。第二天天闷闷亮,爷爷备了一匹马送妈妈去给外婆奔丧(爸爸在外地工作)爷爷不让我去,但我哭着非去不可。没办法妈妈抱着我骑马去了外婆家。(妈妈是裹的小脚,走不了远路)
进了外婆的住屋,一眼就看见了外婆的炕柜,但炕上不见了外婆,我头在一转,外婆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俨然睡着一样,任妈妈和我怎样喊叫,却始终没有回应一声。
外婆走了,永远走了。而外婆的那只炕柜仍然还在哪儿放着,只是我再也吃不到里面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