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一点一点肆虐着这个小镇,悠长悠长的青石板路上不时响起蒲包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冬天显得格外刺耳。
“孔乙己,孔乙己,过来,过来。”吼一样的声音从路边的张屠夫家传出。
正爬行在青石板路上像肉虫一样的孔乙己偏过了身子,眯着眼努力地“走”到张屠夫门前,嘴里还应了一声,但刚应完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张屠夫叫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那只有着脏兮兮的羽毛的鸡。
“不要取笑。”孔乙己有些生气的说着,“怎么取笑了,兴你叫孔乙己,就不许我的鸡叫孔乙鸡啊。”张屠夫说话就像打鼓,声音又打又亮堂。
“不要取笑,不要取笑。”孔乙己念叨着往自己的破草房子爬去,张屠夫却在后面赌气似的大声叫道:“叫孔乙鸡怎么了,我家鸡还能给我下蛋崽,你还不如我家鸡呢。”
孔乙己狠狠的捏着手下的土,过了一会儿有放开了,接着向那个家爬去,他紧紧的咬着下唇,不停默念着“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话,一点一点的蠕动着,向那个他唯一的安身之处移动着,他的身上仍旧穿着那件长衫。
天色将暗,孔乙己终于回到了那个已经不能叫家的地方,他望了望四周,破茅草到处都是,头顶上的大梁摇摇欲坠,孔乙己闭上眼,甚至有一种大梁掉下的错觉。
孔乙己走到了桌前,拿起桌上的最后一根火柴,点着了只剩一点油的灯,破旧的小屋显出了一些温暖。
孔乙己匍匐在桌前,脑子里不时响起张屠夫的话,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满是泥土的指甲深深地掐在肉里,“我要活出个样子来。”孔乙己对自己说着,顺势将手向上一举,却突然听见“嘭”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地。
第二天,张屠夫刚起床就听见儿子大叫:“爹,爹,不好了,咱家的鸡死了。”张屠夫急忙跑了过去,看到了那只被石块砸死的鸡。
“算了,算了,只是可惜了我的鸡肉。”张屠夫念叨着,却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死人啦,死人啦!”张屠夫匆匆向外跑去,看见了迎面跑来的小三,“怎么了?怎么了?”张屠夫抓住了小三问到,“那边,死人了,好害怕啊!”小三说完接着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死人啦,死人啦。”
张屠夫快步向小三指的方向跑去,走近了才发现声音是从孔乙己家的方向传来的。
他挤进人群看到了面目全非的孔乙己,他倒在大梁下,就像那只被砸死的鸡,那些被烧成灰烬的茅草与长衫在风中飘散,不停的旋转,旋转,飘向远方。
就像是漫天的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