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屋檐下看书,灰蒙蒙的天际忽然掠过一条金龙,紧接着震耳的雷鸣声在天际炸响。“轰隆隆,轰隆隆......”似离得很近,又好像极远极远。
抬头,恰见一只健硕的灰色羚羊飞驰在天际,尖锐的羚角横在伶俐的脑袋上,竟让它显出了王者的威仪来!我不觉惊叹,却来不及看上第二眼,它便忽如挂树般消失了。正感觉失望,耳边骤然响起一阵脆生生的鸟鸣。转眼,几只胖乎乎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闹着,从西边的梨树一跃,落到了东边的一排篱笆上,接着又是一阵顽童般的欢闹声。过了好一会儿,许是它们觉得闹够了,又或者是它们终于察觉到下雨了,那热闹的声音变轻了,一颗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在一片绿莹莹的豌豆叶间晃动着,不时探到翅膀下,梳理一下羽毛。我经不住笑了——它们倒是聪明得紧,趁着下雨,赶紧洗个澡,正好让母亲们看不出它们因为玩闹而留下的一身“罪证”。
“啪”豆大的一滴雨水,借着风坠落在我的书页上。我那随着一群小淘气们飞旋的神思,竟这样被拉了回来。眼前,细密的雨帘,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网,笼罩住了整个天地。细丝般的雨,从很高很高的天际奔跑下来,该是怀着十二万分的喜悦的吧?若不然,它们又怎会弹拨起那数不清的琴弦,站在一切可以站立的地方,忘情地演奏呢?“淅淅沥沥......”“劈啪啪......”“滴答滴答......滴答答......”那悠扬的琴音飘浮着,飘浮着......带着白梨花的香,带着油菜花的香,带着豌豆花的香......蔓延,蔓延,再蔓延......终于,整个院子,整个村子,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天堂。
屋檐下,一双燕子停了下来。啾啾地唤了几声,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农家人是最爱燕子的,一对燕子肯临门筑巢,便会给家里带来福气。“是燕子,燕子来了!”耳边是儿子的欢快的喊声。“嗯,燕子来了!”爷爷和奶奶也欢喜地说着。多好呀!屋檐上是似曾相识的归燕,屋檐下是年幼的儿子和慈祥的老祖宗,四代同堂的幸福,恐怕只有中国人才能深刻体会吧?
“哗哗哗......”屋檐下,一根直通屋顶的水管里一股股急流飞泻下来,管子下是一只蓝色的桶。不知道何时,本来空空的水桶已经在汩汩地往外溢水了。这细细弱弱的雨,在辽阔的天地间飞散着,我只觉它们像极了绣线,像极了银发,却独独忘了,它们无数的个体聚拢在一起,会造就这般如虹的气势。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了创世神话中的那场洪水来,在那场洪水中,西方人选择相信神明的力量,而华夏儿女却相信人类团结的力量。有着几千年文化传承的华夏儿女在每一个苦难面前,都始终坚持着创世神们留下的信仰啊!仔细想想,造物主其实早就将一切幸福与智慧留在了人世间,有与无,不过是人是否在意罢了。
雨声渐渐轻了。一场雨气势汹汹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却分明留下了些什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