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地记得那天被挤于阴暗墙角的牵牛,满面戚容,体无完肤。
抑或说更清楚地记得那天看见这朵牵牛花的我,丢盔卸甲,一无所有。
那天放学我停滞在没有入团的失意中,停滞在平日都会经过的爬满牵牛花的墙前。第一次入团的机会与我擦肩而过。落选、失意、失落、失望、沉重的云层被挤得苟延残喘,路旁的车站人满为患。似乎全世界都在患得患失。“丢失”这个词总是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灰暗色彩。我依然记得一年级时只因一个细节错失了第一批加入少先队的情景。那时加入少先队对我来说是如此至高无上的荣誉。我从未停止过丢失,无论荣誉或机会。
驻立在那簇牵牛面前的我,迟迟不敢移步,也无心欣赏这些刚盛开的牵牛花,正想转身离开之时,拐至墙角注意到了一枝被遗落的牵牛花。它像被人间所遗弃的婴孩,却不能称之为天使。因为它落魄得穷愁僚倒,体无完肤,它汲取不到一点阳光,傍晚仅剩的一缕余晖被其它茂盛的牵牛所遮挡,在这百花盛开的季节,这枝牵牛地毫无属于这个季节的生机,苍黑的裸枝守着它丑陋的疤痕,独守在荒秽的角落。阴暗潮湿的墙角里,它丢失了本应绽开的花瓣,卷曲枯败的残叶。
当晚,灯火阑珊,静谧的夜里白日盛开的簇簇牵牛都悄然合笼了。昏暗的路灯却恰笼罩着唯一一枝还未合笼的牵牛。拨开它上面高而茁壮的牵牛花,我看清竟是下午最令人怜惜的那株。或许是余下的花瓣太少,它仍未合笼,却有一种堪比白日的生机。
几个日日夜夜,那个墙角似乎少了一株最憔悴的牵牛,熟不知,那簇茂盛的牵牛中,曾有一枝身处逆境的牵牛,在失去一切的同时,努力地向有阳光的地方攀爬,曾经丢失的一切都有了新的样貌。
我似乎依然在丢失着,熟不知,我也从未停止过收获。无论牵牛抑或成长,一路丢盔卸甲,同时也在内心为自己装上更坚固的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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