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记得当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眼前一片黑暗,全身不知道抖得有多厉害,而后整个身子又开始发软,快要瘫倒在地。
晚上九点二十二分,和平常一样。还在浴室里哼着小曲的我,怎么都不会想到,黑黑的夜空中,浩瀚的银河中,又多了一颗星星。刚走出浴室,便听见妈妈语气哽咽道:“怎么可能,我,我现在就带孩子们回去……”我猜想,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便冲到了妈妈的房间。只见妈妈眼眶湿红,脸色惨白,正在帮弟弟穿衣服,手一抖一抖的,似乎连衣服扣子都扣不上。妈妈瞧见我站在门口,便唤我去叫醒哥哥,准备些衣物回家。叫醒哥哥后,他听到“回老家”这三个字眼后,神情竟开始紧张起来,仿佛世界末日快要来了一般。此时的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
晚上十点二十一分,我随家人赶回老家。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当时是很欣喜的,因为已经快有半年没回去看爷爷了,记忆中他的模样,都快要开始变得模糊了。
记得娃娃大时的盛夏,我总是会和爷爷睡在庭院的凉棚里,仰望夜空,一起数星星。我的下眼皮是打不过上眼皮的,所以一直比爷爷早睡,自然也不记得当时一起数到了第几百颗星星,爷爷帮我扇了多久的扇子。那些年的夜晚,我做的梦总是有关于黑黑夜空下闪闪发光的星星,在一起数星星的我和爷爷。
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回想着这些美好记忆的我,昏昏欲睡。直到听见家人们谈爷爷的事情,我才如梦初醒。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秋夜的风,是冷的,甚至,还有点刺骨。从他们的口中听出,爷爷已经快不行了,这次回去,八成,是快要送终了。
还好当时纸巾够多,够我擦眼泪和鼻涕;还好当时汽车广播声够大,够掩盖我抽噎的声音;还好当时感冒了,够不让家人们发现我的异常……
我开始焦急恐慌。车窗外,路边的树木如连在一条线上,但我还是觉得车速不够快,可能就算是安上了翅膀,飞到老家,我也会同样嫌慢。心一直在急速的跳,满脑子里想的只有爷爷唤我小名的场景。
晚上十一点三十九分,终于到达老家了。车一停,我以我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大堂,可当我看到大堂里的场景时,我定住了。爷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唤我的小名,而是静静的平躺在地上,那张和蔼可亲的脸被纯白的布给盖住了。
刚进大堂,哥哥便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一边磕头,一边望着爷爷。其实,哥哥哭时,我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哥哥在笑,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哥哥是真的在哭,而爷爷也是确实走了。我眼前一黑,往后倒了两步,全身发软,就在快要倒下的时候,奶奶紧紧地抱住了我,抽泣得对我说:“辰曦,没事的,乖,快去给爷爷烧些纸钱……”我跪在地上,先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便和哥哥在一旁给爷爷烧纸钱。眼泪是不需要金钱去买的,所以我们都哭了很久很久。
凌晨一点十二分,接连不断的亲戚一批接着一批来哭丧。大堂沉重的气氛和哭声让我十分压抑,便去庭院里独自忧伤了。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圆。望着望着,我又回想起小时候和爷爷一起生活的场景。庭院的老葡萄树前,放着深褐色的橱柜。小时候,爷爷总是会给我做些好吃的放在橱柜里。这个橱柜就像哆唻爱梦的魔法口袋一样,有吃不尽的吃的,有时是喜糖面包饼干之类的零食,有时是爷爷自己做的红糖饼,还有的时候是爷爷自己种的水果……可如今我打开柜门,里面却已空空如也了。一边回想,一边流泪,直到脸快要被纸巾擦烂了,直到鼻子已经被擦出血了,我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回东屋准备休息了。
凌晨三点零九分,我坐在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睡觉的床上。床前有一台老式电视机,那时候爷爷每晚总会看电视到很晚很晚,以前我还以为那电视是很好看的,因此才能让爷爷看那么久。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好看的并不是电视,而是爷爷想等我睡着后再帮我盖好被子,孩童生性喜动,爷爷是怕我着凉了。
隔天清晨六点,我起床迎接晨曦。晨曦与我的小名同音,我想爷爷是想让我如这清晨的太阳一般,总是第一时间带给人们光明与温暖。那时我所感受到的阳光,是爷爷如晨曦般的温暖。
小时我怕黑,喜光,但此时,我更喜欢黑夜,因为有您化成星星在黑夜中,带给我不同于太阳的光明与力量。
天黑黑,您是我黑夜中最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