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给舅舅家帮忙,不小心碾死了别人家的狗,舅舅过意不去,我妈便让我和哥哥回老家去捉一只赔给人家,我很兴奋,因为家里的两只母狗都下了崽子,正愁没地方送。
吃过饭,又到地里帮忙,我妈嫌我和哥哥帮倒忙,便催我哥哥回我奶家捉小狗,我和哥哥早不耐地里的菠菜,扔下手中的活就走。
从外婆家到我奶家骑车不过十几分钟,我们途中,只是给姑姑家送了一捆菠菜,就匆匆去完成“大业”!
还没到我奶家,我奶就迎着来了,有些遗憾:“昨天还有好几只,今天只剩一只小狗了。”
我拿着东西,进了院子,只剩一只怕什么?反正家里还有两只母狗,随时可以下崽子。
一进院子,就看见两只小白狗在玩,其中一只,毛顺溜的很,也机灵的很,但另一只呢?浑身的炸毛,跟只刺猬似的,感觉憨憨的,愣愣的。那只机灵的一见我们进来了,撒了腿就跑,几秒钟就消失在我和哥哥面前;那只傻乎乎的呢?自打我和哥哥进了院子,眼珠子就没离过我们,傻不愣愣的,直到我们逼近,才意识到不好快跑!然后蹬着小短腿,绕圈子,哥哥看不下去,一把捞起了,小狗,放到我的手心,我捧着他,他也不怕我,黑黝黝的眼珠子和我四目相对,我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杂质,瞬间我的心就被治癒了。
我有些兴奋:“哥,留下他,捉那只好不好?”
哥哥没有意见,但也不动手,我知道,这得我亲自上阵,于是轻手轻脚的放好小傻狗,脱了外套,挽起袖子略微吃力的将衣柜挪开,露出了小窝一角。那小狗就跟成精了一般,嗖地就顺着柜地溜了出来,如同飞箭一般,向门外蹿去。我急忙去追,那小狗却十分敏捷的钻入了下水道。我没有法子,闪到门外,准备守株待兔!
可那小狗愣是不出来,这机灵的。
奶奶也神助攻,拿了根棍子,从门外的下水道向里面通。那小狗没法子,只好退了出来,我眼疾手快的揪住了他的尾巴,可奇怪的很,明明一两个月的小狗,我却揪不出来,反复几次,我没了辙,看向哥哥,而哥哥的眼神告诉了我:我怎么有个这么蠢的妹子?
最后一次,我捏住了他的脖子,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掏出来。
小狗一个劲的挣扎,将下水道的脏水全撒在了我身上,我一个不注意,松了劲儿,他一扭头,呲着牙,有些恶狠狠的瞪着我,让我心头一颤,彻底松了手,说实话,我是不怕狗的,但他扭头时露出的目光,让我害怕,甚至说是心虚。来不及躲闪,我忘了是他的爪子还是牙齿了,擦了我一下,我的手背上瞬间多了一道擦伤。
我当时是害怕的,急忙奔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冲击着我受伤的手,慢慢的水才转温,到后来有些发烫。我才关了水龙头,但又担心细菌,就又用食盐狠狠地搓走伤口,又清洗了一遍,才罢手。
我出来时,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要这只狗待在我家了,但哥哥说:“你看,他在发抖。”
我随着哥哥的手指的指向看去,小狗在止不住的发抖,那双纯洁无比的眼睛里透着恐惧,迷茫和不知所措,但依然用凶狠的眼神审视着外界,那句我不要在我家看见他了的话却堵在了嗓子眼儿,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那口。
哥哥看出了我的犹豫,问我:“要不要那只小傻狗?”
我想了想,点了头,毕竟,小傻狗在这总被欺负,好歹人家家里没那么多的狗,说不定会好些
爷爷却摇头:“不行,他怕是不久要死了。”爷爷的拐杖指了指那个台阶,说“小狗顽皮,才能出来,和几个小狗打架,从这上摔了下来,磕傻了。”
我低头寻找小傻狗,发现他躲在自己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再傻,怕也不舍得和母亲分开的。
哥哥看了看我,说:“算了,我去吧。”
我点了点头,脑海里却一直是小狗的眼神,颤抖的剧烈的身子。
哥哥叫了叫我,示意我该走了,我看了一眼哥哥手中的尼龙袋子,点了点头,在离开院子的时候,我发现一只黄色的狗眼眶湿漉漉的,我想,这是母狗吧?
车子启动了,我们坐的是三轮,在车子出发时,母狗跑了出来,跟着车子在跑,奶奶喊了她的名字,她停了下来,又看了车子的方向。
我明白为什么明明有两只奶奶却说只剩下一只小狗了。我觉得有些难受:“哥,母狗哭了。”
哥哥说:“当然,我们当着她的面带走了小狗,如果这只小狗是你的,你觉得呢?”
我哭了,这样子和人人唾弃的人贩子有什么区别?我知道这样的比喻可能不恰当,但对于狗母亲来说,我不正是狗贩子吗?
一路上,小狗都很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途中打开了袋子,他安静的抬头看着我,一点也不凶,我摸了摸他的头,他也不躲开,我想,他是不是绝望了?我想哭,尽管我知道这样很矫情,但就是好难受。如果有一天主人不要他了,他还能回到曾经的那个家吗?
到了那家人家,小狗被放了出来了,他跌跌撞撞得朝墙角的鞋架跑去,深深的把自己掩盖了起来。我不敢再看下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他,我想,我会深记这只我只接触了不到一个小时,连名字也没有的小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