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那泛黄的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当然,这并不是他的真名,只是那时贪玩给他起了这么一个绰号。不知为何,隔了这么一段苍茫的岁月,关于一些他的往事,我竟记得清清楚楚,好像有某种理由让我无法忘却他。
那时吧,应该是五年级的下学期,原本默默无闻的他,在一次数学课上,老师提了一道难题,似乎全班人都被困住了。他猛然举手,这个动作出乎我们的意料,老师误以为他想上厕所,结果他只是面无改色地流利地说出了答案,在座的似乎都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快速地说出过程。我那时细细地打量着他,那似乎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了——一头细短的黑发,双眼小而眯,带着有股淡淡地颓废,而身躯瘦得便像那些吸食鸦片的人,皮包骨。下课后,一直数学不怎么拿手的我便跑向他的座位请教,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凝视,那双眼中仿佛若有所思,嘴角又友善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数学这东西嘛,多动动脑子便可以了。”
从那时开始,便与他交起了朋友。他喜好下象棋,正巧,我也有这种爱好,便约好一个时间到他家。
进了他家,便东张西望地打量起来。是那种破旧的商品楼,家中也比较冷清、陈旧。那时也只知道他有个妹妹、一只猫,忽然看见他家房间里坐着一个打扮有些妖艳的女人正坐在麻将桌旁,那麻将桌看起来可不菲,便立即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说声阿姨。她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进房间玩。我进了他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一只椅,似乎便没有什么了。他看了看我的神情,苦涩地说道:“别呆在那,快来下棋啊。”我又快过神来,与他坐在地上下棋,他的棋力可不一般,每次我都是被杀得片甲不留。这时,他的母亲叫了叫他,:“弟啊,去买十几瓶矿泉水来。”我与他一起去买,只见他从他的母亲手里接过一张红晃晃的**。出了门,便有一间小卖部,我忍不住心中的迷惑,问道:“那是你的母亲?”“废话。”“为什么买这么多矿泉水?”我看着他手中紧握的那张红晃晃的**。“因为别人来家里打麻将,自然要喝水。”他一五一十地道来。
把两者这么对比起来,心便不由有些沉重,我看着他那双眼中那淡淡地颓废,刚想开口说什么,他便抢先向我说道:“这里只是暂时租的,恐怕你以后得到火星找我喽。”听完,我们不由地笑了笑。
暑假生活,总会联系他一起打工,暑假自然不能再穿学校的制服了,只见他总穿着肩膀破了一个大洞的吊肩衫,便不由地笑了笑,向他说道:“哇,难道这是巴黎最近最潮的时装,好性感啊。”他听完,也笑了笑,指着那个破了的洞,光荣地说道:“你懂什么,这叫排气孔。”他还有一个更绝的妙招,他把长裤子用剪刀那么一剪,便变成了短裤,还向我们炫耀说:“这叫DIY。”
进入初中生活,我们并不同班,也少了联系。也曾再到过他家下棋,不过又换了一个“新地方”,多是偏僻的破旧的商品楼,进入他家,自然少不了那一张不菲的麻将桌,他那件仍旧在穿的“排气孔”的吊肩衫,他那句依旧的话。我们有时在校道上相遇,他笑着说我走路那样子一老远就认了出来。我看着他,他竟比我高了些,留了一头像林达浪的长发,可身躯依旧那么瘦削,仿佛是冬天的枯枝,而那双眼中那股颓废也浓了不少,像个老人一般。也曾问他有没有什么理想,只见他沉默许久,又抬起头望了许久,缓缓地把字从口中吐出:“我妈让我去学做铁模。”后来问了母亲做铁模如何,只见母亲叹息道:“这样啊,不是什么好活便是了。”
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之间也沓无音讯,我又忽然得知他竟一直以来没有父亲!心中不由地刺痛,闭上眼,仿佛又看见他那颓废的双眼、那件破了一个大洞的吊肩衫、那只不菲的麻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