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读金曾豪的《蓝调江南》,忽然就坠入了关于水乡小镇的梦。
金曾豪的小镇叫练塘,那里有氤氲了药香的树德堂,有白胖胖的蚕和高高的桑树,有散发了 “五洲固本”气味的理发店,有养鸭的曾舅妈,爱牛的金老汉,有在灶头前忙碌的妈妈。
而我栖居了十七年的临江小镇,我已经不忍心面对了。
我的小镇叫圩(音wei) 塘,可人们却总是念了半边作圩(yu) 塘。不是读错了, 乡志上记载明朝初年有人有人捕了大鱼献给朱元璋,皇帝大喜之余问他的家乡,赐名曰“鱼塘”,而世代相传成了“圩(yu) 塘”,音还未改。
故事是讹传,我的小镇从前的确是鱼米之乡。吾生也晚,小镇最丰收的时候没能赶上,那是的人们插秧往往还带条布口袋去,秧插完了口袋也装满了,鱼啊、虾啊、蟹啊……黄鳝之类算是上不得台面的,没人去吃。我幼时跟大人上田去坐在竹筐里还有小螃蟹夹我的脚。
二十年前草鱼江刀们算是小镇一宝,如今,长江三鲜的名头还在,却已经捕不到真正的长江三鲜了。
小镇的房子是挨挤的。我没搬家前在一个村庄里住了十年,十岁的我依然摸不清一队和二队到底以什么为界限。村茅很大。顾姓者为多,若要“原始察终”只知祖先是从昆山迁来的,祖先叫顾大麻子。昆山,顾炎武的家乡,我们可以算是顾炎武的后代吧。比邻而居的有叔祖,堂叔们,尽管同出一祖日常也常有口角。
许多年没有回村看看,如今已经拆了。我童年的记忆都成了碎瓦。
我怀念屋檐上的燕子,后门口的那道小溪,还有那夹住我脚丫的小螃蟹,我怀念我记忆里的小镇。
其实,我一直没有离开这座小镇,但小镇已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