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堵湿润而斑驳的墙,隔开了精神病区与其他病区。乌黑的常春藤盛在墙边。墙那边是一个科室的大门,进进出出拥挤着前来“索命”的人们。
我看着上面的她,心想,那应该是个很干净的女孩子。
那天的她就那么看着我,突然就笑了。可是,没多久,就又哭了。
她突然喊,你能不能上来玩啊?
我想去。可我围着这堵墙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通往上面的路口。
而我却只能抬起头同她聊天。我知道这个看上去干净的女孩竟然有着这么孤单而忧伤的故事:父母离婚,自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父母谁也没有再来看过她一次。在被医生完全确诊为精神病患者之前,她是不会被送到精神病患者护理专区的。
而我也知道,她没有病。
她喊,带我去城外好不好?
突然就可怜起她了,在人世间的飘零,像个来自暗地的孤儿。
我顿时来了十足的野气,翻上墙头,伸手接住从三楼爬下的她。她很轻,让我不由得害怕。
她说她想去找四叶草,只要找到了它,自己的幸福就能实现。她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和她沿着医院的围墙出来,经过一所大学的围墙,经过一家幼儿园的围墙,所有的墙头不高不低,不宽不窄,不短不长,但对于她来说,此刻,就像一条通往美丽世界的坦途。
再到前边,是一片广场。
我和她坐在广场的长椅上,谁也不说话。她突然轻轻地把头依在我的肩头,我听到了她的哽咽。
那天,我陪着总是在哭泣的她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一直到黄昏时分。
“找到四叶草,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你看,街上的他们都有家,而我却找不到哪一条路是通往我的家。她说。
医生找到了我们。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起床咯”一个温柔的女声漫进我的耳里。
揉了揉眼睑,坐起身,妈妈站在床前,已经是早晨了。冬天的早晨,很冷。我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从那些点点滴滴的记忆里,我看到了那个纯白的她。
如今的她又在何方,一个人,能否找得到,回家的路?没有了我,是否还有肩膀任你撒泪?
可她,也终究只是幻想。
冬天不冷,只是人心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