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普通的女生,圆脸上的五官平平无奇,眼睛虽大却不灵动,马尾辫万年不变。
她虽平凡,并不妨碍她向往不凡。她羡慕班里的女班长,因为拔尖的学习成绩与姣好的容貌,身边总如众星捧月般缀着一堆跟随者。不论男生女生都喜欢她,即使有嫉妒之意,也没人敢表现出来。无人关注的女生常在课后摘抄古文,她喜爱凤凰的意象。同样的年纪,同为女生,同在一间教室中,有天上的凤凰,也有田头的麻雀。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也知自身羽翼不如鹓鶵美丽。麻雀便努力模仿凤凰,恨不能把自己的毛重新漆个颜色。
那个朴素的姑娘,开始学着班长在辫子上扎丝带。她原本步调缓慢,学习打篮球的女班长健步如飞。她并不爱看电视,为了像班长一样合群,追起了热播剧。她把自己花花绿绿的笔记本扔了个精光,和班长一样用简约风的文具……虽然一开始难以适应,但长此以往竟真有了点脱胎换骨之感。“涅槃的过程总是难捱的。”她想。笔下抄着佛曰种种,仍难脱虚妄执著。
“非梧桐不止,非醴泉不饮。”什么是凤凰?大概就是女班长那样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吧。她以为自己辛苦模仿了这么长时间,该有点凤凰的样子了,连与同学说话都故意慢条斯理了些。她悄悄观察同学对她这一“大变”的反应,可也不知是自己的变堪称潜移默化,还是大家根本不屑提及,没有人在意她这麻雀长了几根新毛。个人的命数或许早已由天注定,不是谁都有凤凰的命吧?
她感到迷茫无措,倒不是因为“命运”,而是这些日子蹩脚的模仿让她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她不敢再做什么,既然做了就会犯错,什么都不干是不是最好?她只敢机械地执行往日习惯——抄古文。其实圣人的话就算抄了百遍,那高尚也不肯在己处多留一刻,好比麻雀生来是麻雀似的,庸人也入不了圣门。
她这种人生来愚钝,只图个安慰,就把那没用的古人言抄了一篇又一篇。无奈后,她下了个决心:“我的凤凰梦到此为止。”她坦然地认了麻雀的命——麻雀也挺好,随便吃点粗粮就得活了。她倒无意间领会了圣人的“虚其心,实其腹”。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看天上云卷云舒。”她再不逼自己“精致”,再不逼自己活泼,再不逼自己合群,只做真实的自己。即使仍是班上的“小透明”,她也自得其乐了。
说来也怪,明明仍不被人仰望,她竟模模糊糊尝到了九天遨游的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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