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吗?在离我们这个世界极远极远的地方,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里,有神,有人,有妖。
在那个世界天地未开之时,古老神秘的东海孤岛上,有一只猫妖,名绡。它亲眼见证天地混沌的分裂,亲眼见证一个个生命在那古老的大陆上繁衍生息。于是,好奇心极强的人类便出现了。他们四处游走,用自己的方式踏遍大陆上每一寸土地。甚至,有的还漂流到了海外孤岛。
如果那个人不出现,以后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吧……
孤岛上的猫妖绡修炼了好多好多年,为的是修成人身,然后到人界去寻一个人。
一个救过她的人类。此人名狐。
“你有看见过狐吗?”
回答总是摇头,还有的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绡找了好久,好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了究竟找了多长时间了。只有尘世苍茫,红尘卷去了一代又一代的沧桑,又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鲜活。
绡总爱坐在那棵沧桑的古树上,极目远眺。是狐说的,站得越高,看到的东西就越多。
站得越高,是不是就代表找到狐的可能就越多?
每当这时,总会有一个绿色的人影出现在她身旁。纤长的银发随风飘舞,与那青色长袍上的翠绿丝绦纠缠在一起。
“苍,你说我还能找到他么?”
绡屈起腿,把小巧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及腰的墨发散在身后,仿若夜神的披风。
苍温柔的眼眸落在她头顶的发旋上,又抬眸望向了渺茫的远方,透过那堵红色的宫墙。
“苍,就算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觉得我不可能再找到他了吧?哼,等着瞧吧……”绡撇撇嘴,扔下这样一句话,就靠着树干沉入梦乡。
树妖,苍。
不知什么时候,他就被栽下了,几百年过去了,几千年也过去了。当初栽下他的人早已归于尘土,只有他还默默存在于这方金碧辉煌的“囚牢”——皇宫。寒来暑往,千年的时光,足够他淡定地看破了这红尘。
绡的到来,打破了他千年的平静。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只聒噪的猫妖。一天到晚都缠着自己,始终只有一句话:“你有看见过狐吗?”
然后,这丫头从此赖上了自己,正确来说,是赖上了自己高耸入云的枝。
其实,在绡沉睡的时候,那个名叫“狐”的少年来过树下,数次。但,每一次都拥着不一样的姑娘。或妖艳,或清丽。
他虽然没见过狐,但是绡描述过很多次。不可否认,的确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因为绡赠与了他东海孤岛至宝长生石,所以他得以长生,千年万年,肉身不灭。但是,长生石落在这等人手里实在浪费。
苍曾用一片柔叶附于他身上,结果发现此人夜夜笙歌,美人在怀,就连他告诉绡的名字,都是假的。通过与他五感相连的叶子,苍真真切切地听见那些个美女腻声地一口一个烨。当朝皇帝,烨。
苍看了看身边熟睡的绡,不忍地用柔叶堵上了她的耳。听不见那些个甜言蜜语,就不会被吵醒,就不需要面对这现实了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一天傍晚,绡突然问道:“苍,我来到这里有多久了?”
苍数了数年轮,不多不少,正好五百年。
绡墨眸一闪,原来已经五百年了呢。
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她那个人根本就是伪君子,“狐”根本就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贪婪成性的烨,并且仅是为了长生石而接近她……
绡太善良,也太单纯了。
一个晚霞似火的傍晚,就在两只妖精的无言中过去了。
此后的日子里,仿佛还像平常那样,平平淡淡地度过。
绡依旧日日极目远眺,苍也依然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只是,苍已暗暗决定,要把这个秘密永远保存。不管怎样,留个念想总是好的。
那日,晚霞像那个傍晚那样绚烂。
绡倚在树干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苍敏感地感觉到了那个讨厌的气息,他想催动睡眠术,让绡陷入沉睡。
但是,绡伸出了白皙的手,按住了他手中的柔叶。
“是时候了。”她说。
“什么?”苍心头一突,不祥的预感爬上心间。
“现实嘛,总要面对的。”绡低着头,声音里漫着说不清的沉闷。
苍手中的柔叶骤然飘落,他无奈地笑笑,原来,绡一直都知道的。
狐,不,应该说,烨。烨孤身一人走到树下,似乎在想着什么。
绡和苍骤然从树上落在他身后,像两片秋天里的落叶,悄无声息。
烨转身,脸上浮起了和煦的微笑:我知道你在这里,绡。长生石能感应到你的存在。
绡淡淡地笑了:“狐,我终于找到你了。”和长生石才刚建立联系吧,否则怎么到现在才感应到我呢?后一句,绡没有说出来。
虽然知道真相,但是却还是不愿意相信。一定要自己去证实,才肯接受这让自己遍体鳞伤的事实吗?
苍望着绡想着。由始至终连个眼角都没有甩过烨。对于人渣,他一向没有多大兴致。不过,如果这个渣滓伤害了绡,自己一定会让他后悔终生的。
“长生石快要失效了呢,狐。”绡一针见血地说道。毕竟,长生石的灵气也不是无穷的。
烨脸色微变,强笑道:不过,能在生命消失之前遇到绡,我也满足了。绡,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吧?
他活了好多年了,真的不想死。
“人皆有一死。狐,你不必介怀。”绡淡淡地说。
果然吗?真面目还是露出来了。看啊,这就是人类!绡,你接受现实吧!绡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番。
“呵呵。是啊……”烨脸色骤然变黑了。他一抬手,顿时四面八方涌出来千军万马。“绡,我劝你还是把长生石交出来比较好。”刚刚还和煦如春风的烨瞬间变成了宛如地狱里的夜叉,狞笑着朝绡逼近。
“烨,你以为长生石是什么?一块路边随便捡来的石头?”绡扫了一眼烨身后密集的人群,以及他们搭在弦上的箭,幽幽的发着蓝光,昭示着上面的剧毒。
“绡,你不要骗人了。你说过就算长生石失效,你也可以让我长生不老!难道不是因为还有另一颗长生石吗?!你看啊,只要我一声令下,这箭阵里的箭就都会射出。难道你的命不比一块小小的长生石重要吗?!快交出来吧!”狞笑着的烨忽略掉绡对他的称呼不再是狐了。
“我没有。”绡冷冷地说道。她的确没有。当初说那番话的时候,自己心里早就决定了如果长生石失效了,她就用自己的命,予他长生。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苍挡在绡身前,冷淡的眸子盯着烨:“绡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放弃吧。”
烨冷哼一声,走到了人群之后,大声说:哼,冥顽不灵,放箭!
成千上万支箭簇向绡和苍飞去。绿色的光芒骤起,苍把所有箭簇都凝固在了空中。他冷哼一声,手猛然握成拳,所有箭簇一瞬间都化成了飞灰。
烨脸色苍白地说道:“你、你们是妖?!”
绡冷冷一笑,说道:“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弄清楚我的身份呢!烨。”
烨脸色苍白地退后了一步,转身欲跑,却撞上了瞬移到他身后的苍。
“想跑?”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浑身抖擞的一国皇帝。眼神里藏着锋利的刀子。
烨深深低着头,发出一阵狞笑。苍陡然觉得不对,抬头望向绡,却只见她身后出现了一只箭,箭头闪着幽蓝的光芒,穿透了绡的身体!
一切来得这样快,以至于连苍的瞬移速度也只能抱住中箭的绡。
“绡!”苍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绡一手抓住那露出来的箭尾,竟把箭拔了出来,奋力一投,只见那箭带着妖力朝烨飞去!
“你……!”烨骇然惊呼,可惜只叫了一个字出来,那箭便贯穿了他的心脏,生命便戛然而止了。
“绡!”苍大喊着。
绡却颓然坐下了,刚才的动作使她的伤口又裂开了许多。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若是伤到其他地方,以她的妖力,尚可慢慢复原,但那一箭,正中她的内丹。
“苍……对不起……我想,你明天的生辰我不能亲自给你庆祝了……”绡虚弱地笑道。
苍紧紧搂着绡,一言不发。
“苍,我杀掉了烨,因为他杀掉了狐,我记忆中的狐。他不配拥有长生石,所以我要杀了他……可是,我还是没找到狐……”绡笑着说,可是眼神有些涣散了。
“苍,你知道吗,狐在我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续道:他在我的记忆里。可是你不一样,你在我心里。”绡笑着按了按自己的心脏处,仿佛要把关于苍的一切按进去。
“苍,其实我早就知道烨的存在了。但是我却不想见他。如果见了他,是不是就代表我就要离开你了呢?我想了好久,所以你每次对我施加的睡眠咒都没有阻止……我装作睡觉,其实我全都看见的。我知道,烨不是狐,也许以前是,但是他亲手毁了狐,他不是狐了……可是苍永远是苍,永远都不会变的苍……”
苍紧紧咬着牙,把绡搂得更紧了,“绡……”
绡却自顾自地说起来了:
“苍,你知道长生石的来源吗?……呵呵,其实长生石,是我们猫妖一族的族人临死前用自己的生命锻造的灵石。我送给狐的那块长生石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那是母亲用她的生命为我锻造的……”
“绡,你别说那么多话,你的血会流得更多的!”苍焦急地说,直觉告诉他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苍,我知道我肯定会死的,我的内丹毁了。你知道,妖没了内丹是绝对生存不了的。不过,我想,我还可以送你一份礼物……就当做是生辰礼物吧!”
说着,绡摊开了自己的手心,染血的小手中,卧着一枚青翠的鸽蛋大小的宝石。
“这是……”苍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绡开心地笑道:“苍,这是我刚才为你锻造的长生石呢!你看!和你的衣服一样的颜色……”绡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了。
静谧。
可怕的静谧。
“绡?绡!”苍望着绡渐渐苍白透明的身体,用力地搂紧。但——无济于事。绡的身体还是化作了星点的光芒消散在空气中。
苍的手中,只余下绡用她自己的生命锻造的长生石,流转着淡淡青色光华。
他长啸一声,一股风沙卷过,人影杳然,只有那棵古树依旧挺拔,只是却似少了些许生气。
天地间一片静寂。
一片死一样的静寂。
清风轻拂,那棵古树枝叶摇曳,奏着一曲哀伤的悲歌……
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呐,就在街角那处有家茶馆,只有有缘人才能进去。那里有一个总爱穿青色长袍留着银色长发的老板,也许他会请你坐下喝茶,跟你聊天。
那茶,就像绡的长生石一样,青翠,透亮,袅袅余香。
By——连羌(以前写的一篇小文,现在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吧!)
初三:黄东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