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璟辕史·宣徽帝卷四·淮安长公主记》:“封槿芫,宣徽帝胞妹。安昭元年,帝登基,册其为长公主,号淮安。修长公主府,礼制皆比亲王,宠甚。”
《璟辕史·宣徽帝卷一·帝记》:“封尘,宣文帝少子。文帝遗诏曰:‘封尘,朕之嫡子。文武皆才,堪立,众当辅之。’文帝崩,遂继六合。”
《璟辕史·宣徽帝卷二·邻国白宿记》:“安昭五年,璟辕白宿一站,见胜,白宿使臣临都,两国约和,联姻,永结秦晋。”
……
“臣妹,拜别皇兄。愿皇兄……”女子一袭凤冠霞帔,拜于玉阶丹墀,良久未言。蓦地,她抬眸看向了殿上皇袍裹身的男子,却见男子面无表情,女子眸中失落与悲意交杂而呼之欲出,“长乐,未央……”
她敛群起身,转身上了那二十四抬的迎亲凤撵,衣裾曳过风尘,写满决绝。
封尘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掩在袖中的手不禁握紧。仅那一眼,他差点就想冲上去把她拉回来。可惜,他忍下了,在自己的子民免于战乱与她之间,他选了前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嫁白宿。
白宿使臣拜别过封尘,便向着白宿边境起行了。群臣拜礼恭送,呼声震天:“恭送长公主殿下,坏安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的一声声高呼,赤裸裸地嘲讽着她的不自量力。从小到大受尽宠爱的封槿芫,本以为只要她想,皇兄便会答应她。可是事实上,她错了,生于皇家的子女,做什么事情,永远不是自己能把握的。
璟辕到白宿的路程并不算太过遥远,第二日傍晨,便已进了白宿的都城——安芜。
封槿芫从未来过白宿,此刻也隔着轻纱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臣萧莫,奉陛下之命,在此恭候淮安长公主驾临白宿,长公主千岁。”
凤撵渐渐停了,一道略带粗狂的声音传入封槿芫的耳中。萧莫,封槿芫对他仅是有模糊的印象,白宿的骁骑将军。
“将军不必多礼,久候多时,本宫深表感谢。”封槿芫并未想下撵,只是懒懒地回了一句,该有的礼节。
“臣付太子之托,带礼给长公主,恳请长公主殿下亲观。”封槿芫听言,揉了揉眉心,才挑帘准备出去看看,却未想一眼出去便是惊艳。
十里木槿迎亲。
好大的阵仗。十里深红,美而无妖异之感,恰逢春风,花香满城。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一片呼声顿起:
“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封槿芫不知心中何感,换做一般女子当是感动,可惜,只是可惜。
她微微叹了气,转身坐回撵中:“太子之心本宫心领,当速入宫面谢太子,起驾吧。”
迎亲仪仗进了宫里,白宿的宫城一片喜庆之色,封槿芫却一直不见笑意。进了临时用的咸安宫,早早休息了。毕竟太子大婚当选个吉日,这些天也有她忙的。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侍女把封槿芫叫起来梳妆。按白宿的习俗,和亲公主大婚前到白宿宫内第一日,当拜见皇上皇后及会见各宫嫔妃皇嗣。当然这之中包括她未来的夫君——白宿太子。
封槿芫才行至凤仪宫前,便听到了宫内的謦欬声。
“璟辕淮安长公主到。”
一句通传,谈笑乍停,显得有些突兀。
“璟辕淮安长公主,见过白宿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封槿芫进了殿内一直垂着眸子,除了行礼并不多言。
“长公主不必多礼,来人啊,看座。”坐于主位的便是白宿的皇帝沈哲,沈哲右手第一位是皇后林氏,太子的生母,左手第一位那满目笑意,似能融千年寒冰的男子,便是白宿的太子沈无意。侍女将封槿芫的座位设在了左手的第二位,太子正妃的位子。
“淮安长公主当真貌美,又听闻长公主舞姿曼妙,精通琴棋,好读诗书。如此,太子当真是好福气。”封槿芫才落座,于沈哲左手第二位的女子便开了口,深谙后宫的封槿芫,对于女子言语上的尖酸,闻得一清二楚,却是在暗自思量女子的身份。
“慎贵妃陈氏,育有二皇子与五公主。”就是这个档口,沈无意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有几分压抑,显然是看透了封槿芫的心思,在刻意提醒。封槿芫报以感谢的一笑,心下暗道他还是心思这般缜密。
“贵妃谬赞,是谣传过了。”又与众妃寒暄了几句,封槿芫便不再开口,她一向是不喜这些的。就是此时,沈无意起身朝着沈哲道:“父皇,长公主才入宫,想是还没好好看看咱们白宿的宫城美景,儿臣想,带着长公主四下转转,也好熟悉一下。”
沈哲还未开口,林皇后便一口应下:“如此甚好,皇儿有心了,你父皇准了,带着长公主好好转转去吧。”可不是废话,自家儿子要跟未来儿媳妇单独相处,做母亲的哪儿有不支持的道理,林皇后看了一眼沈哲,夫妻二人心意顿合,不再言话。
“谢父皇。”
说罢,沈无意便拉起封槿芫往东宫走去,见一路封槿芫满目狐疑,方才笑道:“知道你不喜这些,带你去看样东西。”
东拐西拐,二人总算进了东宫的后花园,却是让封槿芫好一阵惊喜。
满园木槿,花开正艳。
“还记得吗。两年前我从璟辕走的时候,带走了两株你宫里的木槿。”
封槿芫看的正痴,沈无意开口了。
“恩,记得。”
提及当年沈无意为何会在璟辕,原因也简单,白宿当年实力并不强悍,于是便送太子到璟辕做质子。沈无意和封槿芫,也算是旧识。
“你明知我……”封槿芫转身看向沈无意,眸中有些莫名。
“我终是等到你了。是啊。我明知你喜欢的是他,可我还是想娶你为妃。槿芫,我可以等,等你忘了他。”沈无意还是那万年不变的笑意,只是眸中偶尔闪过的辛酸,暴露了一切。
“何苦。”封槿芫长叹一声,转身看向那木槿,不再言语。
一个上午,一男一女二人站在满园的木槿面前,各怀思量,没有话语,显得有些诡异。
初三:碧语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