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上学的日子是:清晨,微凉,浅灰色覆盖的心情。脑袋里一直转着一支幽暗慵懒的歌曲。这慵懒,是ToriAmos,还是王菲?然后,是空气里洇出的阵阵牛奶香,很淡,似有还无,仿佛是从刚才还温热的梦魇中袅娜出来的烟气。
爷爷在院子里忙着烧开水,身旁小火烤着的是我的早点:淡黄的鸡蛋饼。6点35分,爷爷把它切成均匀六块,微微堆叠着放进一只不锈钢盘,再挤上一些橘红色番茄酱。我喜欢颜色在视线里糅杂的感觉,番茄酱落进乳白色牛奶里,橘红一点点晕开、染白,悠悠乎下旋,就好像胶片经过一次次曝光,繁复形成影像。
天光低暗,从窗外幽玄进来。
爷爷喜欢在这个时候和我说他的事情:他年轻时的事,他老旧的**年代。我心不在焉地听,能记得的大抵如下几些:他在过去上海影院旁的一家地主家里学生意,地主待他好,也曾同去苏州湖畔吃大闸蟹!等我的爷爷稍大一些了,被分配到重庆一家兵工厂,回乡来因此险些遭批斗……
无论如何,这些都是我喜欢听的。如果时间够早,我也乐意在脑子里建设一幅图像,——60年代以前,应该是黑白的吧,如若是彩色,也应是水粉画涂抹上去的感觉,人流如织的上海,艳俗的衣服,——有旗袍吗?我想象不来。便是这般时光倒错、汹涌的感觉微微地揪住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