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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天下第一难,要算是计划生育工作。宋组长和队长老杨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走了张家到李家,到了向家去王家,就是效果不是很理想。
虽然大街小巷,到处都会看到各种有关计划生育的标语:“只生一个好”、“生男生女都一样”、“少生优生早致富”、“少生优生奔小康”等等。还可以看到不少宣传画:一个满脸自豪的青年农民,脖子上骑着一个小男孩,左右手臂上分别挂着两个稍微大些的女娃,第二幅中,青年农民变成了弯腰驼背的老汉,长大的儿子骑在他的背上,四个女娃沉重的吊在他的无力的双臂上,下面的文字是“年老后你还有这么大力气吗”。还有一幅地球被拟人化了的宣传画:地球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它不堪重负,汗流满面,气喘吁吁。
尽管当时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搞计划生育大会战,其规模和气势,不亚于革命年代的各种政治运动。在农村的黄土小道上,经常会看到插着红旗的宣传车,在村子里面缓缓爬行,高音喇叭飘荡出高亢有力不容置疑的官方话语:“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该结扎不结扎,房子倒屋子塌”,“该人流不人流,拉走人牵走牛”,对于多生偷生者,“上吊不夺绳,喝药不夺瓶”……走完一个村子后,宣传车便会加速,卷起尘土满天,飞向另一个村子。
在这样强大的宣传攻势下,吓跑了胆大的,吓到了胆小的。宋组长与队长老杨采取相互牵连的办法,是有些家族内部出现了矛盾,有的为了不受牵连,就明里暗里帮助工作组做工作:或者几家联合起来,劝那些违反者尽快去流产,免得这么多人受牵连,人多力量大,有时候也会奏效,但从这后亲情就淡薄了许多;或者偷偷告密,提供孕妇藏匿的地点,让工作组去抓,这样亲人之间就会反目成仇。
最后还有几个钉子户,宋组长、队长老杨加派力量,采用车轮战术,一拨儿一拨儿上门进行攻心,最后还是把这些硬骨头,给啃下来了。只是常宝春媳妇樊丽花,要她的命生死的犟着不从,工作组的人也没有办法。
这一次,常宝春主动向工作组宋组长求情:
“我家媳妇不去,我去!”
“你想好了,真去?”宋组长追问。
“早就想好了,我去做男扎。”常宝春涨红着脸,底气十足地说。
就这样常宝春被带到了公社卫生院。因为结扎人次较多,手术室是临时安排在简陋的办公室内。一个活动的手术台,上面铺着白色的床单,常宝春仰卧在手术台上。手术台旁边搁放着一个白色瓷盘,瓷盘内摆放着刀片、注射器、皮试小针头、小纱布、输精管分离钳、输精管固定钳、输精管提出钩等器械。
“常宝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一个册子,看着上面的名字,大声点着名。
“我就是常宝春。”躺在手术台上的常宝春回答。
“请你解开裤带。”手术台跟前的另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低声说。
“嗯。”常宝春缓缓地解开裤带。
“下面准备手术了,放松,放松。不要紧张。”医生安慰常宝春。
紧接着那个医生用消毒过后刀片剃掉阴毛,用肥皂水清洗阴茎及阴囊,在手术前再用新洁尔灭溶液给常宝春消毒皮肤。
站在旁边另外一名是打下手的。他走到常宝春跟前,给他把下肢分开。过了大约几分钟后,主刀医生站在常宝春右侧,以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固定输精管,张开阴囊皮肤,同时推开精索血管。先作一侧结扎,再作另一侧结扎。然后在距常宝春附睾尾部较远距离。以细针头穿刺他的阴囊皮肤,注射普鲁卡因溶液,再注射输精管旁,浸润周围组织。用输精管分离钳由局麻针眼刺入常宝春阴囊皮肤各层,张开分离钳,使穿刺孔扩大至0.3~0.4cm。再接着将输精管固定钳从常宝春皮肤裂口插入,张开钳圈,触到输精管后,在左手中指的配合下,将输精管顶入钳圈内扣紧。紧接着将输精管提出裂口,纵行切开精索内筋膜及输精管外膜,露出乳白色的输精管壁。用输精管提出钩将其提至外膜切口外。分离出1.5cm长的一段输精管,用丝线结扎输精管近附睾侧。结扎线暂不剪断。在输精管远端另绕一线,暂不结扎。在两结扎线间切开输精管,用平头针向精囊方向插入输精管腔,并用止血钳夹住管壁和针头,缓慢注入杀精子溶液醋酸苯汞。在结扎处以下夹一止血钳,于二者间切断输精管。持止血钳反折输精管近侧断端,利用近端结扎线在反折处再度结扎,切除反折端多余的输精管。最后用两指紧压穿刺孔使皮肤对合,覆盖小纱布,并用方形胶布将其固定在阴囊壁上。
“好了!”主刀医生轻轻拍拍常宝春的肩膀头。
“你到旁边一号病室床上躺半小时,再复查局部无出血后才能离开。”旁边打下手医生嘱咐常宝春。
一位医生把常宝春从手术抬上扶起来,搀扶着他缓缓地去一号病室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