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把无形的刀,雕圆了少女的脸庞,刻深了老人的皱纹。我随着时间流逝长大,看见许许多多的人从自己身旁匆匆走过,也看见昔日的朋友与自己形同陌路。
成长固然是好事,但是它是一把双刃剑,给人以欢乐,也能给人以凄凉。就像我升入初中后的那个深秋,满眼尽是悲伤。
四年级时,自己曾认识一个女孩,叫颜旭。早已忘记是怎么认识她的了,只记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经常在后山坡的草地上玩,从中午玩到天黑。然而我印象最深的是自己三番五次搞的恶作剧:打通她家电话后,捏住鼻子低低问她一声:“猜猜我是谁?”本想引她说出别人的姓名,然后大笑着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不想她每次都憋着笑装作平静地说:“蘑菇啊(蘑菇是她给我起的外号),有啥事儿?”于是我大失所望,追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的?”她在电话那头吃吃笑着说:“你化成灰我都辨认的出来!”之后我们便大笑一阵,在电话里唠上十分钟抑或是约好去后山坡玩,末了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还不忘最后叮嘱几句一定要守时。
就这样,我们的童年极为欢乐地度过,直至,我和她各自上了不同的中学,从此两人之间再无音信。
可是有一个周末,我写完作业后抬头望了望玻璃窗外的世界,阳光正好,洋洋洒洒地照在每一片黄叶之上。那时已是深秋,有那样好的阳光实属不易。我站在窗前,让几块光斑落在我的身上,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说的情感。因为我想起了小时候与颜旭在后山坡玩的时刻,阳光也像现在这样,温暖、明媚。我忽然思念起了许久未见的颜旭,于是我赶快跑到抽屉前,翻找她的号码,颤抖着拨号。我紧紧地握住听筒,激动得浑身战栗,心想:上天保佑,一定让我和颜旭通上话!
在漫长,漫长,漫长的等待后,我终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谁啊?”没错,是她的声音,是颜旭的声音!我一时惊喜得不知说什么好,却突然想起小时候与颜旭通话时的情景,便深吸一口气,尽量使心头的激动平静下来,兴奋地问了一句:“颜旭,猜猜我是谁?”我本以为她会像先前一样,憋着笑叫出我的名字,但是我错了。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后,她用一种试探性的、很小心的声音问我:“呃……你是某某某吗?”
我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似乎变成了一块玻璃,掉到地上支离破碎。我呆呆地握着话筒,真的很想哭。
她叫出来的,不是我的名字。
小时候的我,是多么盼望颜旭叫错我的名字,然后就可以幸灾乐祸地告诉她我的真姓大名,还暗自庆幸她中了我的计谋。然而,当颜旭真的叫错了我的名字,没能分辨出我的声音和手机号码,我却觉得失去了什么,只有无尽的痛留在心底。
我不记得自己那天说了什么,只记得挂了电话后,落了一地的泪。
我知道,我和颜旭之间,已经裂开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不怪颜旭,更不会生她的气,因为我们毕竟分开了好长时间,不认得对方的声音也正常。但我还是感觉心酸、心痛,就像少年时期的鲁迅与闰土,中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时光可以抹去某些记忆,但抚不平友谊的裂痕。
现在,我已升入初二,再也没和颜旭联系过。只听说她考上了十五中,从原来的地方搬走了。我去过她原先住的地方,但是只看见楼下被秋风卷起的落叶,漫天飞舞。
不知她到哪儿去了。
初三:黑白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