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夏尔的信时,欧也妮穿着黑裙满脸倦容,为了德·篷风院长的葬礼她忙了两天,几乎心力交瘁。赶回来时,她的新佣人萝拉正把涂满黄油的面包塞进准备带回自己家的大袋子。因为主人差点当面撞见自己的罪状,她的脸颊羞红,急忙将袋子挡在身后。
前段时间欧也妮忙得昏天黑地,拿依走后家里和生意上的大小事都得在自己身上揽着,渐渐看人也有点瞎。伯爵为表关心送来一副精致的镶了金的眼镜,她当时戴了一会儿叫人回去感谢,从此那副精致的眼睛就搁在柜子上落灰。
欧也妮并没有看清萝拉在做什么,已经把个月的睡眠不足让她的眼珠里散满血丝,而眼镜早几个月前就已经被眼前这位低着头的女仆带走。萝拉因为小小的愧疚而不敢怠慢这位看起来疲惫瘦弱的贵妇,毕竟第一次差点被抓现成。她这样想着,将用来当作借口的信递给欧也妮,便走开去摆弄。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看看这位富有却温和的女人了,她的脸颊安静而柔和,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谦卑,只是因为太过疲倦苍白得像棺材里填充的白花。她绝不像上流社会撑着公主伞的贵族小姐们那样令人讨厌,她的父亲从没教她这些——直到现在她还会习惯性地在午后一边缝些东西一边和佣人聊天。她打开信念出第一句,眉眼里尽力隐藏什么却忍不住跳动。“亲爱的欧也妮……”
仿佛她还是十年前那个天真的小姑娘。
现在她真的像是那个小姑娘了,不仅是因为她顺从太久演得太久。她的表情有些迷茫,像是同时信仰两个相对的神的虔诚教徒。
事实上她只信仰基督教,在十字架前赞颂真主——即使在他从头到尾见证下的婚姻还是如此不幸。在这方面,和许多方面一样,她像只被线牵引着飞向光的蛾子,即使并不多么渴望光,但还是被带领着将自己刺瞎,什么时候再被烧成灰烬。
可是这么熟悉的被欧也妮渴望着的称呼几乎就是在引诱她摆脱那条该死的线,飞向爱情和自由,那一刻她无比虔诚地在胸口划着十字。最后“亲爱的欧也妮”变成了“亲爱的堂姐”,那只蛾子的身体几乎被线截成两半,上帝啊。她想着再也不会有人这样温柔地叫自己的名字,她唯一的情人死在了自己心里,一个人默默地举行葬礼。
然后我们的小姑娘捂着面颊哭出来,又或者是哭噎着在笑。眼泪把信纸的内容晕开,她想也没必要看了,反正她已经那么老了。
她已经老了。
用户登录
还没有账号?立即注册
用户注册
投稿取消
文章分类: |
|
还能输入300字
上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