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学一年级时我家养了三条小狗。它们的名字我早已不记得了,但它们的叫声,我却永远也忘不了。
不是它们的叫声有什么特别,而是它们像我家的管家一样,不论我们在不在家,只要有人从我家门口经过,它们会在人还未出现时就吠个不停,直到他们从视野中消失。我妈妈说:“出门都不需要关门了,只要听狗叫就知道有没有人来。”
我一放学回家,三只狗都会跑到我的脚边,不停地蹭着,甚至会蹿到我怀里来。但不幸的事发生了。不到三个月,一只小狗被毒死,一只小狗下落不明,可能被毁尸灭迹了。只剩下最小也最温顺的一只小狗。
也许是我和小狗相处的时光太过欢乐,竟惹得老天爷嫉妒,让灾难再次降临到小狗身上。那天我和妈妈去爷爷家玩,距离不远,只要沿着公路走一段。我每走两步便向小狗叫唤一声,引逗它跟我们一起“远足”。也许是它出于好奇,也许是老天捉弄,小狗竟冲向了公路的另一边,不幸撞上迎面而来的一辆卡车。鲜血立时染红了地面,但是小狗以顽强的生命力向老天爷挑战,它从地上爬起来奋力冲向路旁的稻田,一路跑一路惨叫,肚里的肠子都流出来了。妈妈看到这一幕,泪如雨下,冲上去拦住卡车。他们说什么,我没注意听,也听不清楚,因为我完全被吓呆了。后来妈妈将那只狗埋了,我没有亲眼看见。
不久我家又养了一条小狗,叫小黑。可没多久,小黑也死了。那时,妈妈哭得很伤心,连续三个晚上都守在门边,似乎是盼着小黑像往常一样活蹦乱跳地跑到她身边,乖乖坐下,抬起头,把舌头伸得老长,“哈哈”地呼着气,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但这样的情景不会再出现了。
小黑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起初,妈妈不允许我养它,但我坚持要养。那是夏天,我每天给小黑洗澡,让它在冷水里泡上几分钟。我并不是直接将它放入水中,而是提起它的后腿,离水面二十来公分的样子,然后松手,让水漫过小黑的鼻子,看着它在水里一边挣扎一边叫唤。这成了我每天必不可少的乐事。
许多次,小黑从水里上来后都要咳嗽一两声,可能是被水呛着了。我没有在意。后来天气渐冷,到了晚上我们有时会听到小黑咳嗽,妈妈担心它是冻着了。那时已是秋天,我们给它挪了窝,移到火炉旁。小黑仍不见好,妈妈发觉不对,因为小黑咳嗽得越来越厉害,身子也越来越虚弱,不吃饭,有时吃了也会吐出来。我们带它去村里的兽医那里。兽医看了小黑,很肯定地说是肺水肿。兽医给它打了两针,喂了药,说:“如果今晚没事的话,明天再来打两针,但我估计活不过今晚了。”
如他所言,我们带小黑回家还不到一个小时,它便死去了。死状很惨:口吐白沫,鼻孔里有液体流出,四肢不停地抖动着,好像在挣扎,又好像是在发表无效的抗议。我眼睁睁地看着它的生命气息消失,却无能为力。
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却无情地夺去了小狗的生命。我无法逃避内心的谴责,所以我今天在这里向我所养的小黑道歉,向所有因我而受到伤害的小狗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