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和妈妈一起看月亮,她告诉我,月宫中住着一个美人叫嫦娥,她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早早地给我筑起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上了小学后,大家以炫耀自己见多识广为傲。有个同学神气十足地对我说:“你知道吗?月亮上没有
嫦娥,飞船已经上去看过了。”然后兴致勃勃地给我讲起月亮的形状和环形山。我越听越糊涂。
回家后我对妈妈说:“妈妈,月亮上没有嫦娥,有卫星飞船。”妈妈笑着说:“我知道啊。”可是每当月亮特别明亮的夜晚,妈妈依旧指着圆月的阴暗处对我说:“看,那是玉兔在捣药。”
“妈妈,月亮上是飞船。”
“是啊。”
“没有嫦娥玉兔。”
“谁说的,你看那儿不是吗?”
长大后,妈妈很少跟我说这些,可每当我想起月亮时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高科技的东西,而是美丽的嫦娥、捣药的玉兔、伐桂的吴刚。我想妈妈可能是有深意的吧,给自己的孩子一个神话世界,在理性思维充斥的现在多一份温情与感性。
之后戴了眼睛,近视的我摘了眼镜便视线一片模糊,可偏偏一日我眼镜坏了要去换,整整一天,我便处于混乱之中——明明熟知的世界突然一片模糊,变得陌生,那种介于“知”与“不知”之间的感觉让我有些烦躁。下午妈妈带我去逛街对我来说更是一种煎熬——我什么也看不清。
可到了夜晚,灯红酒绿之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为之一震:因为近视,所有的灯杆全数不见,原本高高低低的一盏盏路灯模糊地变成了星星点点的放射光球。马路上我明明熟知的行车,呈现出来的只是一排排或红或白或黄的光点,整齐却时快时慢地移动,聚在一起,犹如无数大小星辰坐落地面织成一道绵长而流光溢彩的银河。一切我所熟知的繁华与喧嚣,忙碌与热闹,以另一种形式,点撒彩墨般瑰丽地展现。
此时我想到的,不是我明明知道的汽车长龙与路灯,只是单纯地认为,这就是一个都城奇景,明明熟谙正确答案,却一定要故意回避。
我想起之前妈妈给我讲嫦娥的故事,现在看起来那或许并非有刻意为之的深意,只是一种人的本性吧,向往美好而迷幻的事物的本性。不论我们多累、多理智,都一定会想为自己内心留下一片天地,一片孩子气的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幻想。明知那幻想与我们现在所知的确凿知识相违背,可我们的思想精神却始终给它一份稳固而神圣的位置。因为那些美好的幻想与神话中,包含了太多人至纯至真的东西与心愿,太多是人心向善相信光明与美好的情感与理想,一个让人在繁忙的现实中得以休憩的精神园地。
最后,还是回到月亮。曾经有一个老师跟我说过:“你明明知道月亮上没有嫦娥,只有环形山,但当你成家跟你的孩子一起看月亮的时候,你会对他说什么?你一定会说,‘看,那月亮上住着嫦娥,月亮中的阴影,是玉兔在捣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