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夜,月亮漏出微微的光,如一幅巨大的水墨画般,不食人间烟火。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出现在这画中,高亢的琴音响起,霎时间万籁俱寂,琴音浸在这月色之中,仿佛比这月亮更清冷。男人细长的手指在琴上飞舞,曲高和寡,余音袅袅。
忽然,林子传来悉悉碎碎的声音。
“何人在此?”
林中的人吓了一跳,慌忙走出来,“公子,我只是个樵夫,这夜黑风高的,我迷了路,路过听到您在这弹琴,不觉入迷,不好意思打扰了。”
男人打量着这位樵夫,戴着一个破破的斗笠,披着蓑衣,背冲担,甚至还拿了一把板斧,被发现了紧张兮兮的站在旁边,像一个犯错了的孩子。
“你走吧。”男人又低下头摆弄自己的琴。
小樵夫走到跟前,看向男人的琴,“不知公子这琴可是把瑶琴?”
“哦?现在山区教学水平这么高了吗?”男人玩味的一笑,“那你可知这琴从何而来。”
小樵夫眼前一亮,说道,“相传伏羲氏造的,舜定琴为五弦,文王增一弦,武王伐纣又增一弦,为七弦,公子是否有烦心事,曲风虽高昂,但是却不乏有忧伤。”
男人不觉笑了起来:“哈哈哈,知音!真是我的知音啊!”男人从未遇到这么懂自己的人,旁人都会十分夸赞自己的曲子,可是又有谁会关心这曲子之下的内心呢?
樵夫也笑了:“还有这曲子,最和美酒相配了。”男人欢喜。摸了摸樵夫的头,连忙拉着樵夫讲起了自己这琴这曲,樵夫仿佛能洞察自己的内心,两人一琴在这漫漫长夜中相谈甚欢。
2
他们约好了,每到月亮刚好升起的时候,就来这片林子寻男人,男人每每早就坐在溪边抚琴,等候着樵夫的到来。樵夫每每都能看懂他的内心。
这天,男人抚琴,樵夫侧耳倾听。一曲终。
“你可听出这是什么?”
“如巍峨的泰山般屹立在我的面前。”
……
“这曲呢”
“宛如奔腾不息的江河从我心中流过。”
樵夫对答如流,男人时常会注视着说话时的樵夫,零碎的长发落在肩头,眼睛仿佛在发光,比这天上的星星还要亮。男人看了入迷,
“你说错了。”
“为什么?”
小樵夫抓耳挠腮的看向男人,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说错。
男人笑而不语。
因为我的心里都是你啊。
3
这小樵夫可是一个酒迷,男人带来的就几乎都被他喝了。不过男人喜欢看他喝醉了的样子,眼角微红,两片红晕映在脸颊,呆呆的什么也不做,软的不成样子,瞧了好叫人喜欢。
“唔!我还要喝,给我。”
“乖咱不喝了好吗,等会你回不去了。”
“那好吧。”小樵夫真的不抢了,乖乖的趴在男人的身上睡着了。男人悄悄将酒瓶收好,背上琴,抱着小樵夫离去。
4
如往常一样,小樵夫跑跑跳跳来到这林子里来,可是却没有见到男人,心想男人应该是迟到了吧,终于到男人迟到了我得好好的责备他一下。他倚着大树在等了好久好久,不知不觉睡着了。男人来的时候,看到樵夫已经缩成一团趴在地下了,心都化了。樵夫听到动静醒来了:“你终于来了!我得好好责……”
“我要走了。”男人神色忧伤,仿佛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啥?你明天还回来吗?”樵夫拽住男人的衣角,看向他。
男人摸了摸他的头发,宠溺的笑了:“不会了,但我明年中秋我就回来看你,我会给你带那个地方最好的酒。”
“真的吗!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的等你回来的!”樵夫眼里的星星仿佛要溢了出来。
“真的,明年中秋,月亮升起,我还会在这里等你。”
男人走之前回头看了看樵夫,心中万般不舍,仿佛在看他的最后一眼一样,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自己想说的那句话。
5
来年中秋,伯牙来到这相会之地,他笑了笑,这次子期有没有迷路了呢?会不会又因为喝酒又睡着了?伯牙在这月色下一首接着一首的演奏曲子,琴边还放了两壶酒,曲子虽好,但倾听的人去哪里了。故地故时,却不见故人。
天已经快亮了,但心却没有亮。
伯牙疯狂的寻找子期的下落,有位老人经过:“他不会回来了,那个小孩染病去世了,这不,那个坟头就是他,他说今年中秋会有一个人来这里弹琴,让我把他埋在这里,让他在地下也听听这曲子。”毕竟也没有人听的懂了。
太阳升起来了,月亮仿佛不会出现了。伯牙走到坟边。
小樵夫,你怎么总是迟到啊,你的酒还没有喝…我都给你喝完,气死你,我…我还没有跟你说那句话,你怎么说谎啊,你怎么不来了呢,我好后悔让你等了这么久…你一点都不懂我,一点都不……你不是喜欢我弹琴吗?好,我以后都不弹了,你在阴曹地府哭去吧!
伯牙眼角含泪,弹了这最后一首曲子,最后伯牙绝弦,终身不复鼓琴。
借问人间愁寂意,伯牙弦绝已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