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快来追我,真是个笨蜗牛。”小男孩飞快的在花圃上跑着,笑声向后流去,流向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激起了同样欢快的笑声。
“顾燚,你慢点,我追不上你了。”突然,小女孩一个不慎,被石头绊倒,跌在了沙砾上。一听到女孩的哭声,男孩立马就回头了,当他看到小女孩白皙的膝盖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时,立马就慌了神,赶忙背着她回家了。在那条铺满三叶草和雏菊的小道上,他对她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在后面追着我了,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了。女孩在男孩不算宽阔的背上,破涕为笑,说一言为定,然后她把她头上编制的花环送给了男孩。
当他们再长大些,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男孩就要求自己的父母让他和她上同一所小学,因为种种原因,他的父母欣然答应,就这样,他们一起度过了小学、初中。他们虽然一般年纪,但他总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关怀备至,不让她受到任何人的欺负,她也会把自己的心事分享给他,他们虽然不至于形影不离,但同学们却都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常“铁”。她还记得,有一次她生日时,他送给了她一只很大的北极熊布偶,那是她那时收到过的最贵重的礼物,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她有多么喜欢那只布偶,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曾经独自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在那块玻璃橱窗前徘徊过多少次,可他,却送给了她这样一件“奢侈”的礼物。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自从他看到她看那只布偶的眼神时,就已经开始默默的积攒积蓄了,他帮大人多做家务,得到的零用钱却纹丝不动,竟这样坚持了将近一年。从那时起,她对他的感情多了一些别的,只是她无从说起。
他们以为,可以这样很久,很久,久到一个想象空白的地方,但其实,那一天来的竟是如此仓促,他的父母希望他去上重点高中,然后上一所名牌大学。此时,那些不安分的感情才在她的胸口炸开,难怪他总是叫她蜗牛,她是那么的平平无奇,随处可见。而他呢,不仅拥有良好的家世,学习成绩也是十分优异,帅气的外表更是吸引了学校的不少女孩,只是,她从前从未想过这些,这些莫名的感觉,让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那么他呢?是否和她一样。
最终,他的父母还是拗不过他,只好顺从了他的意思。好吧,就三年,再三年一定就够了,他就像是一个美梦,让她沉沦,无法自拔,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好像也有些不一样了。
“李梦妍,能不能帮我送封信给你哥。”
“啊?呃……好…好吧。”
原来在大家心里,他们是兄妹,那么他也是一样吧。呵呵,她捧着那封桃色信封在心里自嘲,然后在放学路上转交给了他。当他听到转交两个字时,愉悦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他问,你难道不懂我吗?一句话,让她的心脏猛烈跳动,差点脱离胸口。在那天,那天下午她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所有。
他们比过去更加亲密无间,只是是心的距离。他们还是会在路上分享同一只耳机,在雨天打同一把伞,在冬天,他还是会帮她暖手,但除此之外,他从不越距。他说,等到高考,我们报同一市的大学吧,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于是,他们开始了对未来的构想,那绘制的蓝图上仿佛已经盛开了两抹笑容。他和她,会不离不弃吧。
即将高考,他们常常在一起复习,她遇到不会的问题时,他总是耐心的的教,而她总是耐心的学。因为他们的玩闹从没有影响过学习,所以大人们倒也没有阻碍些什么。
直到……
她开始有意疏远他了,他这样想。为什么,他问。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她说。她想要离开他的视线,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碎了一地。她的温度已经慢慢冷却,于原地的他,只剩下彻骨的寒。
他们不动声色,只是明显疏远了。
一个跑,一个追。第一次,他感觉到了疲惫,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她。
他只好压抑着情绪,拼命地学习来减少疼痛。于是,在高考上,像是爆发了一般,他超常发挥,终于如他的父母所愿,出国留学。而她,同样也超常发挥,只是这次,她再也追不上他了。
她报考的是他们约定好的大学。大学的新鲜生活,似乎可以治愈伤口,她还是像过去一样,温吞有礼,像个蜗牛,只是这个词语下掩盖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样的甜蜜而疼痛,有多少次,在黑夜里,她就那么细细的饮着那些情绪,笑着流泪。她多么希望听到,那个声音再叫她一声蜗牛。
大学四年一晃而过,每年放假她都会去那片花圃,直到现在。
“喂,快来追我,真是个笨蜗牛。”
“顾燚,你慢点,我追不上你了。”
那些画面,清晰地在她的心里盛开,当初的两个小孩子,此时,已经天涯相隔。触到伤口的疼,没有刺的她流泪,似乎是已经可以忍受了,这么说,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可以习惯没有的他的日子了呢?
“蜗牛——”她蓦地回首,发现他就站在那里,同她一起又哭又笑。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在后面追着我了,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了。这些承诺历历在目,突然无比清晰。
“蜗牛,其实我知道,那时你的离开,是为了我,但现在,我回来了。”
……
“梦妍,作为他的父母,我希望你离开顾燚,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能因为你而停滞……”
……
他们慢慢靠近,相拥,亲吻着彼此的泪水。
此刻,阳光黯淡,繁花失色。
他们,好像听到了,白鸽拍打翅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