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门,隔开了天堂与地狱,隔开了美好和糜烂,隔开了救赎与堕落。题记我是一扇既尊贵又华丽的门,不说披金戴银却也魅力非凡,古朴的装饰衬得我光芒熠熠,银白的颜色凸显出了我高高在上的气质。来往的人无不怀着敬畏的心理轻按我身上的门铃,通过轻叩我而体验我那无与伦比的光彩与色泽的也大有人在。我之所以如此高贵美丽,是因为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在这个城市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伟大的市长大人,曾一度带领这个城市走向难以想象的辉煌。那时的我破旧不堪,但我很高兴看到主人每日每夜不眠不休地努力工作,为了人民呕心沥血。或许是怀旧吧,主人事业有成后的几年间没有抛弃我,而是把我从头到脚装修得和曾经迥然不同。可是令我想不通的是,主人那么厉害,为什么这几年却越来越松懈了呢?以前的女主人那么和蔼可亲,为什么我看不到她了呢?现在这个整天和主人黏在一起的妖艳女郎是谁啊?“叮咚”听,又有人来了。妖艳女郎透过我身上的猫眼确定了来人的身份,接着便推开了我让那个陌生人进屋。他们渐行渐远,在我的视线范围内逐渐消失,但我忘不掉妖艳女郎笑得高深莫测,那个陌生人一脸阿谀奉承。我不喜欢他那种表情,这几年人们络绎不绝地来拜访,每个人都是相差无二的表情,我都要视觉疲劳了。这时陌生人从腰包里拿出很多很多粉色的票子,一沓一沓,摞得整整齐齐。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只是这次的票子似乎异常的多。听人们说,这种粉色的票子是一百元人民币。我听到主人嘴里应着“好”,之后那位陌生人也在妖艳女郎的陪同下离开了。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空空地回荡着主人的狂笑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笑声很刺耳。
几天过后,又有人来访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两个接近耄耋之年的老人,岁月在他们的脸上毫不留情地留下残忍的痕迹,身子佝偻,老态龙钟,苍老的脸上遍布泪痕。他们一遍遍地按着门铃,一遍遍狠命地敲打着我,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推开我进入屋子。说实话,我都想给他们让道了,但是没有主人的允许,我什么也干不了,只能陪着他们干着急,承受着他们的捶打。
“儿啊,你开开门吧!我知道你在!现在村子里唯一一所小学也被你拆了,村民们都因为这事不平呢!儿啊,娘求求你了,在村子里建一所小学吧!你忘了那是你的母校吗?你忘了是全村人资助你上的学吗?开开门啊!求求你开门吧!”听着老人声嘶力竭的叫喊,我都想骂骂在屋子里悠闲地喝着茶的主人了。那两个老人又尝试了一番,但都以失败告终。无奈,他们仰天长叹一声,脚步虚浮地缓缓离开。我听见妖艳女郎那尖锐的声音:“太好了,终于走了!”而主人也并未反驳。那一刻,我真觉得主人和这个妖艳女郎连牲畜都不如。
所幸在几个月后真的有人来制裁他们。我看到穿着警服的警察们粗暴地把我踢开,紧接着把主人和妖艳女郎都押了回去,他们手上那个银晃晃的东西,我知道那叫手铐。主人和妖艳女郎离开之后,一个警察在主人的房间里找到了那厚厚的、整整齐齐的粉色票子,我听到了一个名词,叫做“贿赂”。不过令我惊诧的是,主人和妖艳女郎离开后我竟没有半分不舍,似乎是出了一口气。罢了,我只是一扇普通的门,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是、一直是、永远是一扇普通的门。但我知道我隔开了什么,我知道我身后那个世界的肮脏荒唐,也向往着门外世界的明亮美好,现在我躺在暖色系的地板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舒爽。
那两个曾疯狂捶打过我的老人来了。仰着头看人很不舒服,但我听到了两声重重的叹息,含带着一片绝望的空洞。我想去安慰他们一下,可是我不会说话。恍惚间,我想起了曾经的主人与女主人,想起了曾经满溢而出的欢声笑语,想起了来往之人的柔和目光所有的曾经,都是干净纯粹、不带一丝杂质的。我见证了这个屋子的诞生,见证了这个屋子的繁华,也见证了这个屋子的毁灭。现在物是人非,我感到很累。
我是一扇门,从始至终只是作为一扇门观看缩小版的人生百态。我喜爱过主人,也憎恨过主人,而现在我能做的,只是陪着二老一同怀念以前的他。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久到我觉得沧海桑田、碧落黄泉也不过一瞬,我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