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是一本由余光中著作,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9.00元,页数:288,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读后感(一):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作为当代台湾最为著名的文人之一,余光中以一首《乡愁》为国内读者所熟知。2017年12月14日,余光中先生在台北溘然而逝,而今,余光中先生已然魂归故里,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再无乡愁。余光中先生一生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自称为自己写作的“四度空间”。他曾出版过诗集 21 本,散文集 11 本,评论集 5 本,翻译集 13 本。《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正是余光中先生生前最后一本亲自审定的散文集,而文集的名字也恰似余光中先生一生的最佳注脚。
杏花。烟雨。江南。
读余光中先生的散文,美自然的蕴藏在唇齿之间,作为诗人,余光中先生精于炼字,这种对文字韵律节奏的敏感,同样的代入到了散文的写作中。可以说余光中先生使用诗歌的语言、诗歌的韵味去创作,所以他的散文有留白、有顿挫、有音韵,脱离了诗歌题材体裁的束缚,散文给了余光中先生恣意挥洒的空间,而这种恣意也赋予了其散文潇洒自如,令人心生向往的力量。
“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听听那冷雨》“日暖。春田。玉也生烟。而钟声仍不止。人仍在,第九张床。”——《九张床》“栩栩然蝴蝶。蘧蘧然庄周。巴山雨。台北钟。巴山夜雨。”——《逍遥游》余光中先生的这些散文常常会让你有种读诗的错觉,因为在这些段落里有着中国古典诗词中密布的意向,以及现代诗歌所特有的节奏,这种意向和节奏成为了余光中先生散文的特征,也一并构成了余光中散文中美的基础元素。
情疑中副车
就如余光中先生自称是个“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者”,仅论及散文,余光中先生也绝非只此一种写法。余光中先生在文气纵横时可写“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到了幽默温情时,散文呈现出的又是另一番模样。
《我的四个假想敌》中,余光中以一种俏皮诙谐的方式写尽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和不舍,他将女儿未来的男朋友称之为假想敌,将男孩子们的追求称之为“信箱被袭”和“电话中弹”,将女儿的应答称之为“开门揖盗”和“内奸接应”。在这些描写里,我们忘却了他是一个风华绝代的文人雅士,只记得他是一位有着无尽惦念的父亲,文风转换有如赤道和北极,然而却并未令人觉得突兀,这既和他作为父亲的真情实感相关,也和他不拘泥于定式,喜欢纯雅天然的特性有关。
老的好漂亮
及至晚年,余光中先生当可称得上是“笔力醇而愈肆,文风庄而愈谐,收放更见自如,转折更见多姿”。就像他的散文,你似乎找不到曾经那种华美的、让人惊艳的文字,然而字字句句之间,却又有着无限的情意。
余光中在《缪斯的左右手》中写道“散文是一切文体之根;小说、戏剧、批评,甚至哲学、历史等等,都脱离不了散文。”余光中先生对散文的如斯推崇也使得他扩展了散文的境界,而不仅止于美文。在余光中先生的散文里,我们可以看到他以一种局外人般的清醒意识,用或冷峻或冲淡或华美的语言对自我进行剖析解读,也可以看到他深入局中以人父人子的身份描摹其天然情感。
单以文学才情而论,余光中先生那一代人受着传统古中国文化的润泽,有着中国传统文人的气质与风骨。余光中先生在作诗、写文、鉴赏、翻译上的功底向来经得住推敲,这些都是超过“乡愁”这个标签化色彩浓重的更好的墓志铭。
而今斯人归去,生前的毁誉褒贬已经随着一抔黄土如青烟般散去,再读余光中先生的诗文,或许我们只能感叹一句“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读后感(二):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两管永生的音乐。”2017年12月14日,“江南人”余光中去了,安眠于海峡对岸,没能如诗中所愿。跨越了八十九个春秋,历经从扬眉少年到慈眉老人,这位诗坛最后的守夜人终于去了。我想,长江、黄河若有知,定会为他长歌一曲。
《台湾文学史》的作者陈方明这样评价余光中:“以诗为经,以文为纬,纵横半世纪以上的艺术生产,斐然可观;那已不是属于一位作者的毕生成就,也应属于台湾文坛创造力的重要指标。”
很多人知道余光中大致都是因为那首被选入课本的《乡愁》,写尽了天涯游子对故土的眷恋,那时他才二十一岁。余光中生于南京,九岁因战乱逃离故土,先是到了常州,后辗转到了重庆,度过了一个烽烟四起、安全又闭塞的少年时期。青年时代的他在金陵读了大学,原以为可以就此驻足故土,不料又是一场战争,让他避难往南,并定居台湾。因为自小熟读古典名著、旧小说、地方戏等中国传统经典,即使南下定居他方,余光中骨子里的由中国文化灌溉的气质不会变。
几经逃亡,数次离乡,散文集《此心安处,便是吾乡》里余光中将自己游历四方的时光比作“蒲公英的岁月”。“每一次离开是一次剧烈的连根拔起,自泥土,气候,自许多熟悉的面孔和声音。”对诗人而言,凡此游历,皆没有春游般的兴奋与期待,反而是一种需要留下遗嘱的意味。读到此处,不免有伤感与同情的意味。
诗人的孤寂,文人的孤独,余光中可谓一人占尽全部。每每提起余老,总能想到一弯清冷的月光下,站着一位年轻的旅人,他负手而立,面江苦索,生命的始终究竟是怎样的。年轻时的余老好写西顿克灵的余波,写泰晤士的河水,在他看来,所酿的无非是一瓶一八四二年的葡萄酒。及至中年,他的诗与文便处处散发着孤寂的气息。谁能想到一位不过四十岁的中年人竟会写下《当我死时》这样充满宿命感的作品呢?诗里,他想回到最初的自己,踏上返乡的路程,“一颗心满足地睡去”。
海子、顾城,那些写诗的人往往有着至诚至真的赤子之心,从余老的诗里可以看到,即使年近耄耋,他依然纯真依旧。只是与年轻时不同,中年时候的他的文风更加辽阔、深渊,且兼有中国古典文学与外国现代文学之精神。“烧我成灰,我的汉膛唐魄仍然萦绕着那一片后土。那无穷无尽的故国,四海漂泊的龙族她叫作大陆,壮士登高叫她做九州,英雄落难叫她做江湖。”这位于江湖中愈行愈远的游子发出了千千万万漂泊在外的国人的心声。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将余老的散文分了两个部分,上篇为“出走”,下篇为“归来”,年轻时他走四方,与台湾文坛论战,主张西化,后来“浪子回头”,由西方回归东方,钻研起了乡土文学。这一转变在本书中通过上下篇可见一斑。
“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要做屈原和李白的穿入”。回顾他这一生,无疑是做到了,他的名字已经显目地刻在了中国新文学的史册上。余老的格局不仅仅关注自身、文坛,更是以一己之力,参与到政治中去。台湾当局曾对“12年国教课程纲领”引发争议,台湾课审大会普通高中分组委员欲将文言文选文由二十篇改为十篇,余老坚定表示“国语文是我们的屋宇”,并战斗到最后一刻。
很难有一个一生都如余老一般独具少年感,纯粹,清淡,永葆赤子之心,他的离开令整个中国文坛失色,令万千读者唏嘘。但他实现了他曾经所言,“他以中国的名字为荣。有一天,中国亦将以他的名字为荣。”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读后感(三):乡愁,不再
去年的年末,发生了让大家都很心痛的事——余光中先生离世了。很多人都不愿去相信这是真的,就好像霍金离世的消息一样,大家都希望这是谣言,可是不尽其然,这是事实。
余先生一生漂泊,从江南到四川,从大陆到台湾,求学于美国,任教于香港,最终落脚于台湾高雄的西子湾畔,多年来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艺术的熏陶研习,让余先生在中西文学界享有盛誉,往返于两岸多国,却依然从未有过“归属感”。他诗文的主题,多离不开“离乡”“乡愁”“孤独”“死亡”,读他的诗,迎面而来的是一种入骨的苍凉与顽强。
这本书是余光中先生生前最后一本亲自审订的散文集,展现了先生对故园与人生的思考与怀恋。此心安处,便是吾乡,乡愁是心头的月光,但若得遇心安,处处亦可为吾乡。在文学的爱与美中,愿读者可以和余光中一起,体味漂泊人生的酸甜苦辣,看心灵丰盈者在暮年的沉静与洒脱,寻找生命的真谛。
几次逃亡,数次离乡,一如他自己称作的“蒲公英的岁月”。诗人的寂寞,文人的孤独,余先生一人占尽。他孤独着自己的孤独,贯穿时空,延展开来,却在当代无处落脚。他一生思考着生命的始终,明知宿命般的结局,却依然要与永恒拔河。1966年,不到四十岁的余先生写了《当我死时》。诗中,他想到生命的终结是返乡,回到最初的自己,踏上当年的故土,“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
余光中先生热爱中华传统文化,热爱中国。礼赞“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他说:“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要做屈原和李白的传人”,“我的血系中有一条黄河的支流”。他是中国文坛杰出的诗人与散文家,他的名字已经显目地镂刻在中国新文学的史册上。
余光中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余光中以诗歌创作为主,复以散文及评论扬名。其诗作多发抒诗人的悲悯情怀,对土地的关爱,对环保的指涉,以及对一切现代人事物的透视解析与捕捉。作者自传统出发走向现代,复又深入传统。
从诗歌艺术上看,余光中被誉为“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诗人”。他的作品风格极不统一,一般来说,他的诗风是因题材而异的。表达意志和理想的诗,一般都显得壮阔铿锵,而描写乡愁和爱情的作品,一般都显得细腻而柔绵。
其文学生涯悠远、辽阔、深沉,且兼有中国古典文学与外国现代文学之精神,创作手法新颖灵活,比喻奇特,描写精雕细刻,抒情细腻缠绵,一唱三叹,含蓄隽永,意味深长,韵律优美,节奏感强。他因此被尊为台湾诗坛祭酒。他的诗论视野开阔,富有开拓探索的犀利朝气;他强调作家的民族感和责任感,善于从语言的角度把握诗的品格和价值,自成一家。
余光中是个复杂而多变的诗人,他写作风格变化的轨迹基本上可以说是中国整个诗坛三十多年来的一个走向,即先西化后回归。上世纪八十年代后,他开始认识到自己民族居住的地方对创作的重要性,把诗笔“伸回那块大陆”,写了许多动情的乡愁诗,对乡土文学的态度也由反对变为亲切,显示了由西方回归东方的明显轨迹,因而被台湾诗坛称为“回头浪子”。
在新诗领域,余光中是艺术至上的拥护者;而在散文中,他认为,通过教育的普及,在大众化的基础上,文学是有机会兼顾艺术化的。他将五四运动以来的散文,以口语入文的散文和大众化划上等号,而称艺术化的散文为现代散文,意味着这类散文兼具现代人的生活内涵和创作形式上的现代手法。
余光中教授是一位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文学大师,以现代诗和散文享有盛誉。余教授的诗作多抒发诗人的悲悯情怀,对土地的关爱,以及对一切现代人、事、物的透视、解析与捕捉。此外,余教授还从事评论、编辑、翻译,皆有杰出成就。余教授毕生创作、治学,诲人不倦,于艺文,于学术,于社会,贡献深远;哲人其萎,范典永垂。
余光中走了,在七十年的台湾文化史上,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从疼痛彻骨的迁徙流亡思乡,到意气风发的“希腊天空”的追寻,到回眸凝视决定拥抱枋寮的泥土,到最后在自己拥抱的泥土上又变成异乡人,余光中的一生就是一部跨世纪的疼痛文化史。余光中先生才兼诗文,情系两岸,学融中西,为人温良敦厚,是中国当代文学灿烂群星之一。巨星殒落,我心悲伤。今夜星光,地久天长。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这是“乡愁诗人”余光中先生一生的注脚,也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最后归宿。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读后感(四):思念比远方更远
对于余光中先生,我们一定不陌生,一首《乡愁》感动了多少中外读者,远离故土的游子听来豁然泪下。去年年底,先生与世长辞,享年89岁,想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定能再无乡愁。这是我在余光中先生去世之后,第一次阅读他的文字,本书名为《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是余光中生前亲自审定的最后一本散文集,其中所选篇目经典、具有代表性。
日记,游记,文学评论……或专业性的严肃文字,或自然单纯的情感表达,无一不包括在这本文集里,充分展示了先生的散文道路,也是先生对过往生命中的重要事的怀念与思索:那些人生中的离散漂泊,苦辣酸甜,细枝末节的悲伤与幸运……在他的笔下用或犀利或幽默的方式写道,诗意和哲理在文间蔓延。
关于记忆:自然而恣意,带着乡愁与诗意
余光中先生作为诗人有着的辞藻精炼也自是能渲染到散文创作中来,并给予了散文更大的故事和想象空间,可以带给读者一种千回百转的美妙。就拿《听听那冷雨》来说,如今再读这篇文字,还是会被其中的诗意美到,雨是多么简单自然的事物,听雨是平常又易忽视,在先生的文字里,又不仅仅是在听雨那么简单了。再读“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更是夹带着历史的沧桑感,也充满了文化意蕴,也仿佛瞧见了先生内心的那份孤苦惆怅。一篇诗意文字里不但有美还充满了古典诗词密布的文化致意夹杂了更多的心中对于家国之事的感悟深刻,可见余光中老先生的文字值得细细品味。
永不熄灭的光:和心灵师友们的照面
对于余老的文学评论,我虽然读过几篇,也不过是囫囵吞枣,一扫而过。仅说我从一些评论性文字细致阅读和努力思索的过程中,深深的感受到余光中先生在于翻译和诗歌表达时的谨求实,既有西方的象征手法和哲学思考,又有东方特带的委婉诗意和磅礴大气,从他的文字里能感受到中国的古典气质与西洋的新潮元素的碰撞,中西对比或思维形式的拉开和转换在行文之时是信手拈来的。这些书写里更是饱含先生对文学与艺术的热爱,还有他作为一位师长对于后生的深厚期望……
日不落家:温情的生活随想
我相信大部分人都喜欢阅读余老写家庭生活,他所写的我的四个假想敌、包含了父亲对女儿深深的喜爱和不舍。他仿佛摇身一变成为简单的老父亲,担心孩子们未来的生活,真情实感!之后又说自己的家像是日不落家,“一家人辞乡背井,散落到海角天涯,昼夜颠倒,寒暑对照”,六个人在五个地方生活,特别是四个女孩生活在西洋各地,隔着屏幕的家庭生活,相互打趣,很是充满了温馨,自由,浓浓的亲情气息。
余光中先生的散文里充满了中国文字特有的唯美与可爱,他的文字能带给读者精准而微妙的感觉,最好细细的读,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韵味;亦可从中看得出先生的文学积累和中华文化历史底蕴深厚广博,他写旅行日记,结合记忆与文化研究,流转于古今之间。
记得看的余老的第一本书,副标题是绣口一开。太贴切了,绣口一开,留下的全是锦绣文字。有人提到,余老说写字大军里少有的充满文人气质和风骨之人,想来的确如此,不仅仅是对文化的坚守。更是他一生都在这条路上自由前行。他虽然接受西方的文化艺术和语言,但也不难看出他对本土文化的更加重视和热爱,要去接受新的事物,却没有摒弃我国文化。
可以雅致精美,亦能朴实无华;幽默趣味里有一丝寂寥无声,肆意随性中又不缺严谨考究,林林总总,都体现着余光中先生的文学素质和自身修养。他幼时颠沛流离,乡愁已在,在他的诗歌和散文里始终离不开这两个字;又想他在文坛数十载,浮浮沉沉,与诗文相伴不弃,多少是对祖国传统文化和故土的深切眷恋。前者是他回不去的故乡,后者是他所打造的精神家园和信仰的文化,先生给我的感觉就是沉溺在这两个世界里,也或它们早就合二为一。
就像夏志清先生曾说过,余老想要寻回的是唐诗中洋溢着 菊香与兰香 的中国。我想,余老现在肯定回到那处去了吧。思念比远方更远,而他应该去往那没有乡愁的世界了,我想那里有永不能磨灭的文化之光、生命之火。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读后感(五):那些走了去了忘了的人,还有许多故事可以讲
跟编辑聊天的时候得知,本书校对的时候余老还在,亲自挑了配图,筛选了章节,等到堪堪印出的时候,余老已经走了。第一章合订名字为“思念比远方更远”,不知道余老是否有过人之将死的预兆,现在想起,只有一种对着老者安然长眠的纪念,谈不上伤感的伤感吧。
曾经写过余老在翻译一事上的独特贡献,他针对英语普及对土生土长的中文环境的冲击如此写到:
今日的中文虽因地区不同而互见差异,但共同的趋势都是繁琐与生硬,例如中文本来是说「因此」,现在不少人却爱说「基于这个原因」;本来是说「问题很多」,现在不少人却爱说「有很多问题存在」。对于这种化简为繁、以拙代巧的趋势,有心人如果不及时提出警告,我们的中文势必越变越差,而道地中文原有的那种美德,那种简洁而又灵活的语文生态,也必将面目全非。故而因此:
中文也有生态吗?当然有。措词简洁、句式灵活、声调铿锵,这些都是中文生命的常态。能顺着这样的生态,就能长保中文的健康。要是处处违拗这样的生态,久而久之,中文就会污染而淤塞,危机日渐迫近。老一辈文人且不论立场何如,但对于国语的推崇和保护的确都是不遗余力的,这是所谓“乡愁”的根基处,所以余老才对欧式语法如此担忧。
当然,余老依旧企伫于国外文学的道路之上借以吸取养分。这一点上无论是他的现代诗与散文所融合的中西方冲击力,例如《鬼雨》以凌乱的段落结构形成等同于电影剪接式的跳跃片段,呈现出既有西方象征手法又继承李贺般“奇诡”的独特效果;还是在第二章《永不熄灭的光》里对西方文学如叔本华、叶芝、卡莱尔等人的梳理讨论,都有所表现。
例如在《老得好漂亮》一篇,余光中大谈对叶芝的崇敬与喜爱,先将艾略特与叶芝做了对比,前者天才早熟,不见衰败,后者大器晚成,愈显精妙。所以艾略特才“一出手便是个高手”,可叶芝最让人惊喜的,便是其在逝世之前风格越加多变,又一直在增进。
又在英国文学史上,将叶芝与华兹华斯放在一起,而在大器晚成上,又找来弥尔顿为参照,文间提到有意象主义的发芽,和“前拉菲尔主义”的柔美韵味,夸赞起叶芝最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他在年纪渐长的过程中,逐渐从浪漫走向了坚实,融合进宗教观和历史观的叶芝形成了独特的“神学美”。
最后,余老谈到了叶芝的哲学思想与诗句的调和,联系出儒家的孟子,和大诗人霍思曼。种种对比的成分延伸出他对叶芝的评判——冷眼观世,热心写诗,他将叶芝的亲切和可敬,对待生命的平等与超越都写了出来,直至老去,才重新扣回题目,一个敢在时间里纵火自焚的愤怒的老年——老得好漂亮!
不得不说,一个好的作家本就是一个高等的艺术家,他们可以将文字打造出精妙的排列,令人神往,而余光中的文学评论更上一层楼,因为他不缺少严谨,又写得自然抒情,他可以大谈哲学的思考,又能流连在山水之上,将高高在上的文学写得如此平易近人,大概本就是最难得的事了。
许是年岁渐长,抛除在文学领域的锦心绣肠。余老另一半文章停留在记录家人间的欢乐片段。
《我的四个假想敌》里,写到四个女儿初长成,从膝下承欢到各自高飞,心里的确“伪作轻松”,与笨客们相互打趣以为面面俱到,可真到“兵临城下”了也是心口发凉,慌乱至极,热闹至极。
九七年写成的《日不落家》更显得轻松,四个女儿也相继嫁出国门,一家六口人反倒像是个“日不落家”遍布世界各处,互通有无的国际关系使得探乡不再是为难事。不同的时区,不同的昼夜,不同的季节,每日里的家庭热闹变成了隔着小小屏幕的相互“寒暄”,老人的“愁”字比起“乡愁”那会淡化了许多
“所谓恩情,是爱加上辛苦再乘以时间,所以是有增无减,且印累积而变得深厚。”所有感情皆是如此,父母恩意,子女平安,家乡呼唤,日子过得越久则越显得举足轻重。
余光中去世的时候刚刚走过89岁,过去88岁的老人被称作米寿,所以全寿全终倒也不算悲切。年轻时候背井离乡,搞文化的时候也跟同行们没少争执,如今总算是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单以文学才情作比较,那一代人受着传统古中国文化的润泽,各有风采卓越的一面,张公子说余老那一代人是浸透了魏晋风骨的旧时代读书人,所以才显得对故国故土眷恋尤深。
书名取自苏东坡的《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白居易也曾写过“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的类似话语。死者为大,是写给生者安慰的话,驾鹤西归,也只是这一头的人对那一头无助感的掩饰,如今大师们先后离去,中华民国在台湾的第一代,已近凋零孑绝。余老走了,喜欢批判余老的李敖也走了,一个书生,一个狂人,死去元知万事空,落在了实处该是圆满了就好。
借余老本人在《欢呼哈雷》中一句“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作为结束,不管后来有无人凭吊,但依旧要确认一件事——在继承魏晋文士风骨,保存江南一路文脉,捍卫国学家传信念一事上,余光中尽心竭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