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晌午的阳光再怎么耀眼,但随着夜幕的拉下,它也会成为余晖。人的生命也是如此。当岁月用刀在你的脸上刻下条条皱纹时,抵达生命的尽头也就不远了。
她的骨灰随着我们的哀伤被埋在了土壤里,而照片上她的微笑在我的心头上刻下一道疤,是我永远也抹不去的痛。我不知道她的离去是否代表着我这16年的记忆也随之而去,但我知道当我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中时,也代表着我正在思念着她。
她的一生充满辛劳与孤独。想起曾有一次父亲去看望她,望见了在高高楼层上四处张望的她,那被寂寞囚禁的老人正在人群中寻找着她的亲人。父亲说,瞥见了那一幕让他顿失上楼去推开那扇门的勇气;父亲说,那样的孤独使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而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期冀与爱竟令父亲心底深处涌上一片伤心。
我一直很后悔,在那一瞬间我没有鼓动自己转返回去陪陪独自一人的她,强压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拐角处,我看到了她略带失望的表情,满头银发,略微有些驼背的她用那双布满沧桑的手扶着门把,目送着我的离去。只是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诀。当再次到达那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时,她的行为早已变得如同一两岁的小孩,躺在外婆和母亲的怀里嚷着:“我好痛。。。。。”那一刻,夺眶而出的是泪水。大街上匆匆迎面而来的路人脸上满是惊讶,只因我脸上遮掩不住的泪。十多日后的夜晚,她离去了,带着满满的遗憾离开了我们,而我却未曾见过她最后一面,皆因那日下午阴沉沉的天空夹杂着丝丝细雨,想着第二日再去探望,没想到却因此而错过了一生。
未曾想到她竟走得这样匆忙。恍惚间,几年前她同我们一起登山的日子依旧历历在目。那时我还笑着对她说:“倘若几十年后的我,身子骨定不如您这般”而如今她离去的事实不禁令我潸然泪下,她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时光缓缓倒流,定格在曾经与她的点点滴滴。小时候,她来我家总是偷偷的把外婆留给她的零食塞给嘴馋的我,末了,还刮着我小小的鼻子说道:“快吃吧,小馋鬼!”而我那时还没有繁忙的功课,所以总是有闲暇的时光牵着我的“小伙伴”去看望她。屋边唯一和她作伴的蒲苇摇摆着它婀娜的身姿,仿佛在欢迎我的到来,小厨房内正烧着的水壶也会唱着欢快的乐曲迎接我这常客,而这样的日子待我稍懂事之后就不再有了,其原因之一是她搬到了那“囚房”里。我曾有幸到那“囚房”里住过一小段日子,而她却不再如同儿时记忆中的那个她了。清晨,她步履蹒跚的为我煮着我最爱的枣子粥;黄昏,她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守着放学回家的我。这样的日子随着她的离去再也没有了,而我从此也不再吃枣子粥了。
她的离去,让我掩藏在深处的情感流淌出来,抽泣不已。颤抖的双肩似乎在倾诉着自己对她的不舍以及那份难以言语的深爱。
生命的色彩于我是苍白的,文字的描述更显得力不从心。今晚,群星布满天空,我在想着她是否早已化作一颗星星,在另一个世界守护着我们——而她就是我86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我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