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漫长的沉淀,沉淀下历史的丝丝痕迹,沉淀下中国数千年的文化精华,沉淀下匠人温文尔雅的气质和一片冰心的坚守。如水如天,如月如烟,澄澈而广阔,沉静而淡然,温润如玉。
父辈的记忆中总是有一座老房子,昏黄的灯光,沉重的圈椅木和那一件或大或小的漆器。仿佛山沉在水中,仿佛霞镶在云中,仿佛风拂过树梢,关于漆器的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沉静。那小小的一方漆器积淀着匠人的坚持,沉沦在岁月的光辉中温暖而幽雅。
在安徽黄山生长着一片漆树,那是漆器最重要的原料,漆的收集过程十分漫长,可谓百里千刀一斤漆。端午节后,漆匠就会上山割漆,漆液沿着刀口缓缓流进蚌壳,缓缓地,仿佛要走几个世纪。漆器的制作过程同样繁复,缓慢,只有经过漆匠的巧手绘画雕刻,器具才能逐渐灵动起来。一笔,一刀,落笔生花,丝丝入扣。这是一项枯燥且考验耐性的工作,它沉淀了中国人自古以来耐得住寂寞的精神。有人说:“三千年来,中国匠人打磨着漆器,而中国漆器打磨着岁月”。
时势造英雄,每当翻动那卷带有时代印记的书卷,后人的惊叹却可能是前人的哀鸣。不知晚年的宋应星再回首他此生会不会有一声长叹。学优而则仕,这种思想束缚了中国上千年,而年近半百的宋应星,在听闻一介武夫竟然重受朝廷重用后,他终于心灰意冷,将目光转向“实践知识”领域。这是一个贫瘠的领域,一块鲜有人踏上的荒土。宋应星在此立足并潜心钻研,悉心耕作,在时光的流逝中沉淀思想,在未知世界中徜徉旅行,打磨自己独一无二的世界,修炼自己平淡无奇的人生,终写就一代巨作《天工开物》。
那个时代,是一个繁荣的时代;那个时代,是一个凉薄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在那片淡然星空下,宋应星超脱了功名,以谦谦君子之态笑看世间万千红尘。一人,一书,交织出最动人的赞歌和最悲伤的哀鸣。在匠人不受重视的年代,宋应星潜心修行,精心打磨,把不简单的事做到极致,仰望他的一片灿烂星空。
在晚明社会,寻常巷陌,皮影戏咿呀唱调,盘旋在深红色的雕花木梁上,久久不绝。台上演的是人间寻常的悲欢离合;作文www.isanxia.com台下人看的是台上人的喜怒哀乐。那个时代,不论是如梦如幻的皮影戏的舞台上,还是纷乱喧嚣的现实生活,匠人留给我们的总是寂寥的背影和静默的守望。
古大德云:“成大人成小人全看发心,成大事成小事全在愿力”。一场旅行,一场修行,他们在孤独中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他们清风御行,仔细打磨自己世界本身的模样;他们淡然修行,守望最淡雅的星空。
如今,漆器与我们渐行渐远,渐渐的,那沉稳内敛的身姿,模糊在脑海中。好在有那样一批匠人的坚持,让这古老又寂寞的手艺在匠人们的守望中,在悄悄地传承下去。匠人们守着那一方漆树林,守着那岁月积淀下的底蕴和内涵,守着心中的净土和渴望,守着那质朴温润的气质,相互扶持,慢慢前行,修炼那一方纯净的温度,看遍柔润漆器上的千花万树。
岁月,总会给予人们独一无二的坚毅与温柔,时间,总会打磨出最圆润的弧度与光辉。匠人们的坚持,凝结在缓缓流淌的时光中,在光影的斑驳中,显得更加动人、更加柔和。也许只是时间刚刚好,刚好谱写他们内心最纯粹的向往,在时光的摇曳中,静静地积淀,淡淡地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