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路过一家的院落,望见里面高大的树伫立在在院角,上方已小心翼翼地探出枝桠来,枝头冒出亮眼的翠意,掬了淡淡的欢愉。
温和的日光柔柔地落在枝桠上,融入那星星点点的翠绿,像是在春的怀抱中小憩,此刻,晴空万里下,柳梢亦有情。
不远处的转角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是许久不曾联系的朋友,巨大的欣喜涌动在我心头。依然是高高束起的马尾,灵秀的面容,纤瘦的身躯,即使褪去了稚气与青涩,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拎着挎包,看样子正要去补习。我整整衣服,站起身的一刻,她也轻快地从眼前走过,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但我感到有飞快的目光掠过我脸上。没有被认出,我愣在原地。抬头便望见一只灰雀跃然枝头,像在寻觅着什么,微微颤动的枝桠在清风中,逸出浅浅的失落。
不知何时,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再次于耳畔响起。我惊奇地转过头,只见她已经来到我身侧,睁大了眼打量我,用那最熟悉的清脆声音呼道:“咦,你不是——“四目相对,彼此都哑然失笑,惊动了枝头雀跃的鸟儿。
一阵短暂的交谈后,她相邀道:“来我家吧,等我补习完咱们去找那谁…怎么样?”她笑眼莹莹,眸可比星。我不忍拒绝,可还是说:“下次吧,下次有时间一定去。”她神色有些黯然,但又莞尔一笑:“那好,下次——记得保持联系。”仿佛在琢磨这遥远的“下次”还有多久,离别时她不舍地好几次转过头挥手,步伐缓慢。
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另一个转角处,再次抬眸时却发现枝桠上的灰雀不见了,而枝头仍有余颤。温和的日光安静地洒落枝头树干,院中石桌上端放着一壶茶,只是人去茶凉。
我们总是对幼时的同伴与逝去的岁月恋恋不舍,眷恋一切回不去的事物,用思念的针串缝成卷,安置在心灵的深深角落,只会在某个余晖微漾的黄昏或雾汽弥漫的清晨取出翻阅,怀念镌刻眉间。我们究竟是因深爱而不舍,还是因不舍才深爱?是否只有在失去的一刻方晓得珍惜而寻回初心。当我们已习惯了某个人或事物,不论他是否重要,都会在离别时感到极深的不舍与眷恋,这种心情与事物的本质无关。
但若不是这些美丽的缺憾,蚀骨的不舍,我们何以成长,何以寻初心?失去与获得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你且知道,这世间哪一个不是因不舍而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