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沉默29074395
太阳刚一露脸，帆就来到河边，坐在河堤上，静静地凝视着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河。
这条河娴静得像一位抚琴而思的少女。在帆的注视下，少女忽然害了羞，浮出一抹红霞。
那只是帆记忆中的河，他童年的乐园。这条河时常出现在帆的记忆与梦境里。望着眼前污浊的河水，帆的心悸动了一下，记忆便随河水流淌出来。
夏夜，鸣蝉几只，蛙声一片。劳累了一天的父亲把孩提时的帆扔到河里。帆像一条鱼儿，立刻鲜活起来。他浮在银波里，数着星星，任清凉的河水“哗哗”地抚摸他，水草跑过来缠着他，追他玩。更有趣的是，他趴在水底，睁开眼睛，数得出水里的鱼儿。月光下，鱼儿的眼睛一闪一闪，像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萤火虫。
“毒鱼啰!”“快去捡鱼呀！”帆气喘吁吁地跑到河边，看见河变成一座流动的坟场。苗条的白条子，肥胖的鲫鱼，大头的鲤鱼挺着肚皮，鼓着眼睛，浮了一大片。一夜之间，河老了，像一位老妇人。一闭眼，帆就能听到河的呻吟，鱼的哭泣。
小时的帆是一位钓鱼高手。放学了，帆便跑到菜地里，逮几只菜青虫，或拍几只苍蝇，挖几条蚯蚓，然后跑到河里，穿上诱饵，“唰”，修长的竹竿在空中划出青色的弧线，发出轻快的响声。白光一闪，一只白条子便上钩了，还有花翅，花枝招展的，打扮得像一位小姑娘。
……
坐在堤上的帆又闻到一股异味。
“又死鱼了！”
“鱼都死绝了！”
帆身子一抖，像触了电。
鱼死了一河。河水乌黑，荡漾着腐臭的气息。水草疯长，张牙舞爪的。水鸟的哀啼一直留在帆的记忆里。
河堤上，几根粗大的排污管。堤外，几座厂房，几根烟囱，几柱浓烟，一片机器的隆隆声。堤边，成片的漂亮洋楼。
小村富起来了。
小镇也富起来了。
……
坐在河堤上，帆的心又痛起来了。那是一条美丽的河啊！她从远处的群山泻下来，流过了帆的村庄，奔向绿色的田野，最后汇入了长江。可如今……
帆想得很多。
蓝天黑了，群山秃了，土流失了，水变质了，鱼儿消失了。
望着流逝的河水，帆很想回到童年，甚至想变成一条小鱼，游在清净的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