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编织在那个不经意的午后,无风,岑寂。-
我拥有那呆板的笑面,顶着烈日的草帽,还有——亘古干涸的眼睛。
乡村的七月,拥有广袤的苍穹,偶尔静止优雅偶尔沸腾乱舞的树冠,还有一群追逐着发出细碎银铃般欢声的少年。所有一切都被镶上一层淳朴的仲夏之风。
我每天远眺、瞻望、凝视,目光总是立足于那个少年的余热,却从未敢正视过他的眉批。
经过了多少个风雨之夜呢?我已忘记了。进过多少个甜美梦乡呢?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不知哪一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心里有一支野花灿烂地绽放着。看到那稀罕的野花,我依旧是那呆板的笑面,干涸的眼睛,只是多了一股莫名的暖流,在我的每一根草的每一个隙管里翻滚着。
沉浸在所有稍纵即逝的华丽之中,陶醉于所有所谓快乐甜蜜的梦乡之中:我幻化成少年那手牵手奔跑的伙伴,乘着清风,肆意飞扬在遍野青草的原野。
那是真的吗?
那会成真吗?
乡村的七月,不自在哪一天的清晨,那片池塘盈满了一大片亭亭玉立的荷花,清风拂过,婀娜多姿的她们轻轻翩舞。是沉睡了千年刚苏醒的安琪儿吗?少年们疯狂欢嚷,似到了天上人间。她们绝美的笑颜,一笑,倾城;再一笑,倾国。
美,美极了;醉,心甘愿。难道我看不到吗?我是看得最清楚的。但,我依旧是呆板的笑面,眼睛干涸如旧。
破土而出的第一抹晨曦,无情地唤醒了我那虚无缥缈的梦。庄周梦蝶,也如此罢。是因埋进寂寞的底谷,才会作如此虚构罢。夏风嘲弄,取下我的草帽,轻轻飘到少年眼角余光的角落里,少年把那欣赏妖艳荷花的媚光缓缓转向草帽,便缓缓捡起缓缓走向我。还有五十步,四十步······还有十步了!他也是喜欢我的吗?九步,八步······他走来了!五步,四步······是的,她也是喜欢我的,还有一步了!一步之遥,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度,身上散发的温馨清香,明亮清澈的双眸似乎亮堂湖水般平静空灵,却在我的心里泛起一层层涟漪。“突兀地站在田间,呆板的笑面写满了忧郁,是对一切的不满吗?”迎面拂来的风,是烫伤心底的汤水吧那支野花迅速滚熟,然后瘫痪地溶解吞噬掉,犹如他那句柔软的话语勒紧我的呼吸道,我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我挣扎着,挣扎着,想用我那皲裂的手抚摸一下他白皙的脸,他转身之际,我瞬间分崩离析,坠入了泥陷,坠入了那混沌冗长的梦······
终于,我投奔了我的宿命了吗?
终于,我归去了那守望者最后的去向了吧。
那,等待我的是虫蚁对我的腐蚀了吧。现在的我是稻苗新生的养料了吧。
是啊,这是每个守望者都逃不掉的。
我模糊地扫了一下生命的最后一刻:缓缓离去的苍凉背影,湛蓝得向海一般深邃的天空,荷花妖艳依然,连田埂都比我高了。
怎么,我终于流泪了,为什么眼眶是黏黏的湿润呢?不!那只不过是浑浊灰暗的泥水罢了。
因为——
稻草人是不会有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