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一片叶子悄悄地落。
听,树上的鸟儿依旧叽叽喳喳,倒映出了整个庭院的寂静。
这是个很大的院落,有池塘花园,绿树草林,石头小径。几个月前,这里喧闹喜气,门前也满是一张张笑容嘴脸,整个院落里找不到宁静之处,到处都是外人讨好谄媚的声音,虽也洋洋喜气,但这无故的热闹之中好似多出了一些让人恶心的逢迎与腐败。
原来,这个院落的主人姓林。几个月前,林家儿子高中状元,前来道贺的人将这门槛快被踩破,院中丢失了原来的清幽,平日里没见过面的“亲朋好友”也闻讯而来,带着他们口中厚重的薄礼,来祝贺林家儿子高中状元。倒也纳闷,几个月来,这前来道贺的客人也都源源不断,而其中熟人也不多,有好些人只不过与其只有过一面之缘,并未深交,这些人也当真热心,几个月也来了好几次,每次表情都差不多,满脸笑容就这样堆在略显肥硕的脸上,双眼眯成一条缝,看似满心欢喜。
可近日来,朝廷却闹出了这么一折:科举考中有人作弊,现已抓获一两人,声称还有同党,再听那话中之话,分明指向当今状元---林家儿子。
于是,当今状元郎不得不接受朝廷调查,调查期间不许他人靠近。这便有了近日来,林家大院难得的冷冷清清,落叶满地也无人打扫,地上散落着的叶子们有时也沙沙作响,好似在说着什么。昔日里那些所谓亲朋好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未见过一般。那些昔日里满脸笑容堆积的人们好似不认得林家人,脸上满是冰冷,肥嘟嘟的大脸上油光满面,脸上的冰冷似寒剑,一剑一剑刺在林家人焦虑惶恐的心上。
林家恢复了往日里的宁静,而此刻的宁静却多出了一份惆怅与寂寥。此刻的林家院落,鸟儿的叽叽喳喳声取代了前些日子里院中人的喋喋不休,倒也算是清幽。林子里满是枯黄的落叶,在树下堆积成一团,铺在湿漉漉的土地上,黄与黑便成了整个院落的主打色,池塘荷叶上载着满院的寂静,沉甸甸如饱穗。院子里消失了势利的嘈杂声,终于呈现出了不同世俗的静雅,只不过带着些忧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几天,林家人倒也习惯了。这要说唯一不习惯的,恐怕便是对儿子的满心担忧了吧。
时间过得总是那么奇妙,无声无息间万象骤变。前一刻还是寂寥无人听,后一刻却让整个空间又活跃得似曾相识。今日林家妈妈上街买菜,看见城墙上贴着榜子,便上前瞅了两眼,这两眼瞅得好啊,多日来的石头终于落地。儿子是清白的,朝廷证明了孩子清白,这便是对林家人最大的安慰了吧,做不做官无所谓,关键是人都活着,有活着的希望啊。
也便是这天,冷清的院落门前,落叶都碎了一地,可唯独听见的是门前人不间断的道歉声和贺喜声,油光满面的脸上洋溢着欣喜与不为人知的小九九。消失的人与喧闹又重新聚在了院落门前,嘻笑欢乐。
而此刻,林家大门依旧如往日紧闭着,有些落漆的大门与身着鲜衣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乌黑的门就这样将外界的嘈杂隔绝。
庭院内,只见一身崭新官服的儿子向父母磕头请罪,责怪自己让父母亲担心。父母的落泪悄无声息地落在泛黄的叶子上,一家人抱在一起,独享此刻久违的温暖与宁静。
可曾看见,庭外嘈杂声中,碎了一地的落叶隔绝世间的冷与热,会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