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五口之家:能干的爸爸、勤劳的妈妈、好学的我和两个哥哥。
爸爸是一位会计,他对待工作认真负责,敬业进取,上班从不迟到,对待朋友和同事非常热心;爸爸非常爱我,无论我要什么,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特别是关于学习方面的需求,他总是有求必应。妈妈是一位家庭主妇,每做一件事总是一丝不苟地完成;在家里很勤劳,每天要给我和爸爸买菜、做饭,干家务活,家被妈妈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每天辛辛苦苦,却无一句怨言。只要有空还常常带我出去旅游,让我长知识,开眼界。而我,就读于桐峪中学,在这个环境优美的校园里,我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发言,课后能独立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老师还经常夸我是个有爱心的好孩子。我还有许多的业余爱好,如画画、跑步、看书、……
爸爸、妈妈经常教育我从小要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和生活习惯,考试不一定要考得一百分,只要认真尽力就行。
接到小阳的电话是在今天凌晨。当我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拿起床头边的电话时,另一头传来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霸道。
“喂?谁吖?”
“阿青!”
一直以来只有小阳一个人会这样称呼我。一年前,我们毕业,小阳照家长的吩咐,去了一座临海的城市。我马上清醒了,“腾”的一下坐起来,瞪着床尾的泰迪熊,兴高采烈地吼回去。
“你个臭小子!还知道打电话给我啊!走了一年多了,也没一点音信。”
那边于是阴郁地嘟囔:
“你怎么一听就知道是我……还有,那么凶干吗。”
“哈哈,你的声音我怎么忘的掉!话说回来,臭小子,半夜打给我什么事啊?”
“能不能别叫我臭小子?我一个大男人,被你这么叫,很没面子的!”
“嘁,就你?还大男人呢,才一年多没见你还长本事了。哼,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臭小子!”
“好好好。姐姐!我败给你了!”
我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其实小阳比我大很多的。
“诶,我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不着啊。”
“噢,合着你走了一年没跟我联系,晚上睡不着抽风的时候才想起我来啊?”
“不是啦,我之前把你的电话号弄丢了,今天睡不着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碰巧在床铺夹层里找到了,然后就打过来了,嘿嘿。”
“那你打给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睡不着?”
“不是。嗯,是,忽然想你了。”
两滴饱满的咸味液体滚过脸颊。不,我没哭,我的泪腺从来都不发达,只是我视力不好,眼睛很容易觉得酸涩,真的。
我瞥了一眼通话时间,3分28秒。我就那样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小屋里,一直盯着小荧光屏发呆。此时我的脸一定被幽蓝色的光映的如同鬼魅,我想。
电话还通着,我知道小阳一定还在那头等我的下文。良久,我终于收回涣散的目光,定了定神,发现通话时间倏地就蹦到了9分56秒。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有过一瞬间的慌乱。但我马上整理好了心情,重新拿起电话,放到左耳边,汩汩地说:
“臭小子。我也很想你。”
我看见我的左手关节处微微发白。但即使是这样,我发现我努力组织好的声音还是几欲溃散在令人窒息的黑暗里。
小阳大概也愣了几秒种,然后,他说:
“阿青你记不记得,我们经常散步的那条小路啊,我走的时候,一个人去了那里,在那棵葵花下面埋了一个盒子,你去找找吧。”
“好,好的。”我有些机械地应着。
“对了,沉沉还好吧。”
“嗯。好,都好。我们还在一个班。还经常结伴去小路上散步。就像我们以前一样。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也不错。还不就跟以前一样,上课睡觉下课疯,偶尔跟老师顶顶嘴,嘿。”
“你这坏脾气也该改改了吧,有没有再到处欺负女生啊?”
“没有了,我真的改了。”
“嗯,乖。”我打了个哈欠。
“困啦?那你睡吧,我给你唱歌听。”
忽然间就好像回到了一年前的日子,晚上写完作业我和沉沉、小阳都要例行公事般去个电话。先打给沉沉,跟她道晚安,提醒她睡前喝蒙牛原味酸奶,因为她记性不好。后来她自己记住了,我却养成了习惯,如果没提醒她的话半夜惊醒都要再打个电话过去说一声,否则怎么都睡不踏实。再打给小阳,跟他对数学作业的答案,对到最后几题我总会打个哈欠,小阳就会叫我先睡,他唱歌给我听,每次他都可以准确的判断我什么时候睡着,等到确定我睡得很香,他再挂电话。于是我说:
“嘿嘿,好。好久没听你唱歌了,还是要听那首。”
于是小阳独特的如阳光倾泻在葵花上一般的声音就开始轻轻地唱: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铜镜映无邪扎马尾/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但是这次我一直听到最后一句也没睡着,也是第一次知道,《发如雪》有这么一句歌词。我轻声重复着那句“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小阳听到了,就笑了。
“这次怎么没睡着?”
“不知道。这首歌你给我唱了那么多遍,我从来都不知道最后有这么一句歌词呢。”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听到一半就睡着了。这首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词。”
“我也喜欢。谢谢你小阳。谢谢你给我唱这首歌,唱这句歌词。”
“傻丫头。你喜欢就好啊。我觉得这句歌词最适合说给我的青了。”
我想象的出来,如果这时小阳在我身边,他一定会拍拍我的脑袋,揉揉我的头发。他的指尖,有我喜欢的阳光的味道。我真的想他了。
“好了,睡吧。做个好梦哦。”
我点了点头,不知他能不能感应到。电话挂断。我抱着泰迪躺倒,一夜无眠。
我想起了沉沉,那个总是抱着一本厚厚的童话的姑娘。我认识沉沉,有快十年了,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同班到中学。我们三个人之间,有专属的昵称。
小阳姓杨,我特意跟他解释过,我叫他小阳是阳光的阳不是杨树的杨,不是因为他姓杨,是因为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沉沉也随我一起这样叫。而沉沉之所以被我叫做沉沉,是因为她姓沈,繁体就是“沉”;但小阳叫她沉沉,是因为她老不大爱说话。沉沉总是在午后的微风中,抱了一本厚厚的木质封面童话书,坐到学校操场边的大榕树下翻看。在小阳出现前,每次都是我陪着她,我与她背靠背坐着,她安静地看书,我通常是塞了耳机听音乐。小阳出现后,榕树下的身影就变成了三个,依旧背靠背坐着,一起大嚼我们都喜欢的比芭卜泡泡糖。一个一如既往安静地看书,两个共一支宝蓝色耳机听重金属摇滚乐,虽然与静好的时间格格不入,但我跟小阳都喜欢,这样的音乐令我们全身的细胞变得亢奋。这道风景在母校的午后维持了一年,直到知了叫醒了新一轮的夏天。沉沉叫我小蓝,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就这么叫。她说,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联想到了天空和大海,而事实上我也确实很喜欢蔚蓝色,我们都认为这个称呼于我很合适。但小阳听过沉沉这么叫我之后,他就管我叫青,他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是那么的棒。后来,我们学文言文,老师讲,在名字前面加“阿”,有亲昵的意味,小阳便改口叫我阿青了。
天际发白,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我换上一件米色衬衫,胸口映着大大的呈放射状的“放肆”两个字,穿上淡蓝色牛仔裤和白色平板鞋。这身套装是我最喜欢的,因为小阳和沉沉都有一套一模一样的,我们三个人的米色衬衫是一起在一家即将倒闭的时装店的大木箱里淘到的。
我塞上耳机,听重金属摇滚乐。嚼着比芭卜下楼,搭11路公车,再转6号地铁,两个半小时后在终点站下车。先到渡口边,看到朝阳正冉冉升起,江面一片赤红,闪闪泛着涟漪。沿着江畔走了一阵,转进一个小巷子,踏上了古老的青石板铺成的小道。走到巷尾,倒数第三间屋子的门口,种了一株葵花,每每都向着太阳开的灿灿的。
此时的城,正悠悠转醒。
我小心地将葵花边湿润的泥土翻开,看见一只与泥土同色的木盒。拂去上面的尘土,抽出盖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盒作文本。是小阳的日记。清秀飘逸的笔迹,阳光的味道溢出围绕着葵花经久不散。
日记的日期从2008年9月1日到2009年7月5日,就是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所有时间。我在里面找到了阿青和沉沉,找到了大榕树,找到了米色衬衫,找到了我的泰迪熊和沉沉的蒙牛原味酸奶,找到了《发如雪》,还有我们三个总是在凌晨就爬起来搭的11路公车和6号地铁,还有我们总是一起嚼着的比芭卜泡泡糖,还有青石板路和倒数第三间屋子前的葵花,还有,专属我们的当年。
坐在倒数第三间屋子门口的石阶上,看完小阳全部的日记后,太阳已经老高。站起身的时候,脑袋有一阵眩晕,明晃晃的白色光点在眼睛前面跳动。我猛然转身,将笑容大大的葵花一把扯下,整朵放进木盒子里。手上沾满黏稠的汁液。从今以后,青石板路倒数第三间屋子门口,再没有一朵会对着阳光绽放大大笑脸的葵花。
不知为何心不由自主变得很虔诚,朝圣般捧着盒子走到江畔,盖子上我用石块划出一朵笑容大大的葵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下水中,松手,它便载着一盒子的作文本和一朵葵花晃晃悠悠地漂走了。亲爱的小阳,我把那些有关时光,有关友谊,有关成长的我们的过往,化成每天照耀葵花的那抹阳光,送进这一江秋水,希望能带着我的思念与祝福,抵达你所在的远方。记忆已成追忆,就像掌心的一摊水,不管是握紧还是松开都一样一点一滴地从指缝间溜走了。我们,还是要按时长大。
转身。我拿起石块,在石板上刻下:
回不去是我们的当年。
样相处,没有距离感,我有什么想法,都乐意告诉爸爸、妈妈。
我的两个哥哥呢?都已经20多了,每天也是认真工作。
这就是我和谐美满的家。我爱我的家,更爱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