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记忆深处的花朵自从我开始懂事,开始有意识地记住一些东西时起,在我的记忆深处便有一朵美丽的花朵开始形成、成长、绽放。
记忆是一个奇怪的概念,不是吗?它如此让人迷惑——一个抽象的东西如何能够让我们感受到真实的事物呢?特别是……那种这一辈子也难以忘却的感情……小时候,我有一段时间是和奶奶爷爷生活在一起的,先入为主的思想方式,让奶奶爷爷的爱先侵占了我的心田。然而我们最终还是分开了,分隔两地,联系我们的,只有两部小小的电话。
“吃饭了吗?”“吃了。”“吃了什么?”“鱼,鸡蛋汤,米饭,白菜……”“家里人都好吗?”“好,当然好。”这是我与奶奶在电话里讲的话,每每通电话,她问的都是同样的几个问题。这看起来是那么无聊,可我能感到,从奶奶所说的稀疏而普通的每一字中迸发出来的爱,这样的问话,又哪里比不上那位在给即将出发的游子细细地缝制衣服的慈母呢?这时候,站在一旁的爷爷再也等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抢”过奶奶手中的电话,再问一遍相同的问题,好象不亲耳听见我的声音就会心急如焚。对于这样似乎已经成了电脑程序的问话,我都是来者不拒。不为什么,只因我喜欢这样。然而,时间老人的残酷令我十分悲愤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每次通电话,我都能感觉到二位老人的生命正如河流底的鹅卵石一般,渐渐地被毫不停留的流水磨成一粒粒细如沙的粉末随流漂去,永远不能再组成一块完完整整的鹅卵石了。
每每想到这里,眼前的一切都会迅速地模糊成一片,眼前似乎有一道幕布,它缓缓地拉开了……很早以前,我记得我有一把宝贝扇子,每当夏天的时候,奶奶总会在我睡觉时坐在我身旁,轻轻摇晃着那把扇子,很小心,很小心的样子。口中轻轻地哼着我百听不厌的小调,慈祥地看着我入睡。我喜欢那把扇子,我只要轻轻碰一碰它,爱的味道就会从手指尖一直传送到我的味蕾,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它。爷爷嘛,他是男人,真正的男人。男人通常不懂得如何表达他的爱,更何况在年轻时他还当过兵,每天的磨练自然而然地让他变得十分阳刚。
而在我离开要到上海时,爷爷好象违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诺言,我分明见到,爷爷背过身去,用手抹着眼睛,后背一颤一颤的。“怎么了?怎么了?”可能是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爷爷有些着急。“没……没什么。”我说,同时抽了一下发酸的鼻子。
“感冒了?感冒了就多穿点啊,要多喝水,像你,明明天还冷就死抗着穿短袖子,这样子还不感冒了?”眼泪,再次钻出我的眼眶,流进我微微颤动的嘴里,苦涩,但是温暖。我久久地没有放下电话,紧紧地握着它,它就像是一根极其细微但永不折断的线将我和数百公里外的两位老人连在一起,每一秒都显得如此珍贵。
二老的爱又将我记忆深处的那朵花唤醒,它开始缓缓地绽放,就像是放在电话旁的那盆郁金香,淡淡的香味总是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