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闪烁了几下便暗了下去,燃完的烛心也颤颤巍巍地跃入了烛台化成了散灰。
屋子很小,十几平方米见方,才放了一张不大的床和一套掉了漆的桌椅就显得拥挤,床边还放着一个金铜色的脸盆。地上铺着一层棉被,不新,有些地方破了洞,但很干净,三个孩子躺在上面睡着,最大的看起来有9,10岁,身材瘦小,脸色苍白,屋里唯一的床上睡着一个婴儿,才2,3个月大。
一个穿着蓝衣的女子坐在椅子上浅眠,上身趴在床上,似乎在看顾着婴儿。她睡得不大安稳,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小小的 阴影。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女子从浅睡眠中转醒,慢慢睁开眼帘,有些茫然得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便站起身,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 声响。她伸出手摸了摸婴儿的 额头,很烫很烫,烫得她有些惊慌地缩回了手。从脚旁的 铜盆中搅了一条毛巾出来,小心地擦拭婴儿的 脸庞。婴儿像感受到了母亲的 触碰,不安地发出一两声呜咽。随着时间落入沙漏,一缕明黄点亮了天际,婴儿小声的呜咽变成了细细小小小猫般的咳嗽声,小脸泛起了更深的 粉红。女子有些担心,她走出房门,很快就端了一盆凉水回来。
婴儿细软的 咳嗽声不断,开始上气不接下气,青紫泛起在了脸颊。慢慢地,天际的 明黄被一抹紫红取代,屋里婴儿的 咳嗽声也越来越轻,愈来愈虚弱。。。。。。。。。“然后呢?”我听得心中酸涩,“小舅公没事吧。”“当然。”妈妈轻嗔一声,弹了弹我的 脑门“安静,还要不要听我说下去。1950年那动荡的年代,你小舅公差一点就,哎。。。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屋内女子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婴儿,把他交给早已醒来的 大女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有些发黄的 纸,纸面很脆,有很多折痕,像是被人翻看过很多遍,她把纸抚平,在窗边昏暗的 光线下勉强能看见她布满伤痕的手上以及纸上被重重划出的数字。“500cc。。。90斤。。。”她低喃出声,一遍遍地抚摸着那些数字,闭上眼,把纸放在胸前,时间好像就这么静止了。
十分钟,也有可能是几秒钟后,她睁开了眼,房间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与希望。女子又翻开菜篮,摸出秤砣,揣进怀里,冲出家门。她一路狂奔到了医院,有些气喘,平复了喘息,整理了一下衣物,迈入了大门。虽然呼吸平稳了,但心跳更快了,手心全是汗,似乎能感到血液在奔腾。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揣稳秤砣,走上了医院的秤。“92斤,合格”机械的声音响起,她呆呆地沉浸在狂喜之中。“姓名?”“杨乃斌。”“年龄?”“37。”她不知道她是怎样回答医生的,也不知道她是怎样被抽出那500cc的鲜血的。。。她只知道她的小儿子有救了!只有那在地上飘落的传单上冰冷地写着:医院,接收90斤以上献血500cc,可换得营养费。。。。。。。。。
听完的那一刻,似乎我的耳边响起了幼年时太外婆常在我耳边念叨的诗句,那古老又苍凉的诗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啊,无论今时今日再怎么悲凉,也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