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铁轨上飞速行驶着,伴随着车厢下轮子与铁轨的碰撞,车厢里的座椅也不断上下起伏,伴随着这有节奏感的起伏,我百无聊赖地看着车厢外的景物。车外半人高的野花中鹤立鸡群般地冒着几枝枯黄的麦穗,再远方,怪物似的突立着几枝笔直的黑色管子直插云霄,风吹过,仍是一动不动,竟没有一点活力。
这就是我别了许久的家乡啊!竟变成这般摸样了!我所记得的家乡全不如此,那儿有红色的不知名的野花,有一阵风就会掉下“打人子弹”的叫不上名的大树,还有那双猫儿似的眼。
我家乡的大片田地前有两块并排挨着的水潭,椭圆的形状,大小也正相似。天气晴朗的时候,上边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下边深蓝的水潭里也印着一轮明月,“扑通”一声,圆月被打碎了,当真有“浮充跌金”架势。渐渐地睡眠静下来,并排闪着金光,犹如大地那猫儿似的眼。
我和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光着脚丫在泥地里玩,再并排坐在水潭边让微凉的水漫过我们两的小腿肚。看着那双猫儿似的眼睛舒服的眯成一条缝,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还和以前一样爱在大地的眼那儿玩泥巴吗?我想着费力地从身旁的旅行箱里拿出一易拉罐装饮料,拉开,随手一扔。——火车到站了,我如寻找到食物的鸟儿般飞进家乡的村庄,却发现这已不是家乡,之前远看怪物似的笔直的管原来是烟囱,这会儿还歇着准备下次吐气。红野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灰色外墙的工厂。
家乡何时变得这样工业化,这样······冷漠、肮脏了!我震惊!黑皮革制的皮鞋下不再是松软的泥土,坚硬的柏油马路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往日五彩的田地找不着了,那猫儿似的眼也找不着了,不远处走来一个化着妆却掩不了发福的事实的妇女,上小下宽的,却像树上结的小尖儿葫芦“几十年不见,你发了呀,都是大老板了,也不回来看看老伙伴。”那妇女做作的笑着。
“我并没有发,我只回来办事而已。”我并不记得自己认识她。
“葫芦”上前一步说:“大老板回来投资办大厂了,你是要办铁矿还是铜矿呀!”我眯着眼,看清了她的脸,她是那女孩!脸上还有一些儿时模样!但那双猫儿似的眼却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浑浊、贪婪的眼。
我瞬时觉得这不是家乡了,我浑浑噩噩的签完合同,弄得两方“皆大欢喜”后,在偶然的闲谈中得知,那黑色烟囱的所在地就是大地那猫儿似的眼。
没过几天,我得回来了,大地变了,她也跟着变了,我坐上火车,看远方黑色烟囱狰狞的咧开嘴巴,对天空喷洒它那象征侵略的黑色武器,顿觉苦涩,摸了摸自己有啤酒肚倾向的肚子,费力地起身从身边旅行箱中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易拉盖,往窗外一扔——火车起动了,我看着盖子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后落下,再远处是喷黑烟的灰色天幕,猛然发现:我也变了。
我们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