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对家的情思有了些许的转变。
不再如最初强烈的想念,醇酒般轰轰烈烈,而似一杯稀释过的浓茶,虽淡,一日日地也觉察不出什么,但总有点滴的触动侵入骨髓,一个人凝神的时候,会有泪水沁出眼眶,再硬生生地将它吞下,如此反复。
周末一早一起便被妈妈叫去,兴致高昂地要给我看一个奇观。她正在用小铲子挖一盆泥土,每一下都可以掘出好多条又肥又大的蚯蚓。她说你看,这就是前些天把豆渣放在泥土里的结果,现在知道什么叫“肥沃”了吧?我笑,应和她,阳光很暖,昭示着又是明媚的一天。
她就是这样从小教会我怎样感悟生活的,于是我脑海中的每一个汉字的字和词,都是那样的鲜活生动。她是语文教师,却从未给我授过一堂课,她的课全部在我的生活中,在每一日朝夕的夹缝间。她很务实,会做所有的家务,烧得一手好菜。前几天我生日,和她只字未提,可是前一天晚上她就发短信过来了,问我要不要小蛋糕,我喜不自禁,竟忘了回宿舍的路上风有多冷,昨天回来一看,买的哪是蛋糕,她又给我买错东西了,不过我还是喜滋滋地照吃,结果发现竟然比蛋糕还要好吃。她从来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但总可以大手大脚地把日子过的一样有滋有味,她不会像她的女儿一样把什么事都放在心上,许多事她从来都是转瞬就忘的,我曾埋怨她的办公桌乱成一堆,更不用说像其他有心的妈妈一样把孩子的照片压在玻璃台板底下。可我的生日她竟然不会忘,我说过想吃什么他也总挂在心上,她总是记得我的一切,就像我记得她的一切一样。
午饭有爷爷做的豆,我费了好大劲才问明白是炒蚕豆。我和爷爷的语言沟通已经有问题了,他开始变的耳背起来,时常听不懂我的话,他的头发花白花白,走起路跌跌撞撞也控制不住自己,可对我总一如既往的好。记忆中他在老房子里中过一次风,那个时候应当是脑出血,头都低着抬不起来,哪里都不能动,和谁也一句话说不出,一家人心急如焚地围着他,气氛凝重。那时候的我还什么都不懂,穿着花裙子就跳到他身边去了,他竟然奇迹般的拉住了我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还很开心地笑了,嘴一张一合地唤我的小名……
奶奶过来一同吃饭的时候塞给我一张一百,说她忘了,祝我生日快乐,而且不容许我不要,我讷讷地收了,盯着它扒碗里的饭,凝视着它在我的视线中,从清晰到模糊……
我已不敢说在学校的日子有多苦,即使生病要自己照顾自己,给自己找药、加衣,不影响正常的学习;即使有那样大的压力也得一个人咬牙顶起,再多的难处也要学会独立地去化解;即使种种的不如意挫伤了原本的乐观坚定……
但我有你们,有你们给我的蚯蚓、蚕豆和红钞票,所以每每归来,我都可以用我的笑靥如花作为回馈,来告诉你们:“我这一周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