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经是一幅如歌的梦,我的梦境中,多半是清晨,或黄昏,或夜晚,支离破碎,光线朦胧,似真似幻。好吧,那只是一个梦。
在那个梦中,我未曾找到自己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卷画布,渲染着宁静的村庄。正是阳春,桃花开得烂漫,溪水中撒着风儿摇下的花瓣。坠下的花瓣隐隐约约随风随波,飘到画卷的尽头。一个渔人棹一叶小舟在画卷的另一边出现,画面动起来了,我的目光随渔人移动,缓缓缘溪而行。
莫非这不是我的梦?是这个渔人的,或是陶渊明的梦?我不知道,却看见了铺天盖地的桃花。
渔人舍下小舟,步入桃林。光影斑驳似隐似现。忽然渔人望见了桃林尽头的小洞,仿佛洞中别有天地,便从洞口进入。而我的视角也随渔人前行的脚步变得广阔。
豁然一亮,眼前便是画卷上那宁静的小村庄,“土地平旷,房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与《桃花源记》中的景象无二。
正陶醉在安宁的景象中,视线忽然移动的飞快——渔人正和村庄的人快步走向一座古朴的房舍。之后,梦境变得模糊,村中的人好像围着渔人询问桃源外的事。
但画中终究是画中,有细致的工笔,也有粗犷的泼墨,亦有粗细的兼工带写。渔人被淡色的墨团掩住,于是视线在淡色的墨中寻找渔人的行踪,却怎么也寻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渔人才又从画面中显现,找到了他的小舟,一路作着记号离开。画面渐渐模糊,终于在渔人棹舟驶出画卷的那一刻,我看不清画面的每一处了。忽而画卷消失了,再看是,已变成兵荒马乱的原野,四处奔走的是逃避战乱的人们,褴褛的衣衫,疲惫的身影,憔悴的面容。
想要再捕捉更细微的画面时,梦又一晃而过,留下的是条荒芜的大道,家家户户的门紧紧的闭着,夜幕降临了。这个夜晚不是很宁静,犬吠和嘈杂的人声混杂在一起。作文www.isanxia.com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有官吏来这里征兵。一片哭嚎声,让这个小村的夜晚更加可怖。后来,这个画面也消失了。我就这么混混沉沉地睡着了。很久以后,又出现了一条小路,蜿蜒曲折,通向一个未知的地方。缓缓地,又仿佛看见那个渔人划着小舟,不过在他后面出现了很多船和官兵。渔人一路寻找着当初作下的记号,但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那梦境的桃源。
就这样,陶渊明梦中的渔人,在他一手编织的梦境中,“遂迷,不复得路”。昏昏沉沉地,来到一片桃林中。其尽头有一座茅屋,桌上有一卷长画,画中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中间用桃林加以间隔。一边民风古朴,怡然自乐,一边苛捐杂税,战乱频仍。
茅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了一位诗人,那就是陶渊明。他口中吟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茅屋消失了,诗人也消失了,再望去,哪里还有什么桃林,而是一片明艳的菊花。
然后,梦就悄悄地醒了。陶渊明的桃源,寄托了无限美好的情思和对和平安乐的希翼。可它到底还是一个如画的梦啊!也许,不只是桃源,内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亦真亦假的梦,它或许是一幅画,一首诗,或仅仅是人类情感的碎片。
不论是一枕黄粱,南柯一梦,还是曹雪芹的红楼梦,都像是翻着的影集,脱离了时空的限制,追忆从前,盼望未来。只是将要翻尽的时候,难以阻挡梦中美好的泯灭。
梦境是人心的折射,但也许,自己的梦用一生也难以参透。也许,每一个梦都曾是一幅如歌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