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桨声里,丝竹声声。我孑然独立在古老而繁荣的秦淮河岸,望着一只只乌篷船驶向灯火摇曳的那端,我不禁叹惋,这条横贯历史的名河为何如此繁盛的呢?是否如我一样,割舍了许多?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远离家门。以往的每次出游,无不是父母伴我同行。有父母的呵护与牵引,我从未感觉过害怕。他们永远紧握着我的手,拉着我翻黄山、登长城、过铁索,曾经我是那样贪婪地依恋着他们的保护,如同小鸟依恋着母亲温厚的羽翼。可是蒲公英不懂得割舍,怎么会扎根到自己梦想的土地?于是我向父母提出了这第一次的独立远行。在那天清晨,月色还朦胧着街市,我坐在启动的大巴上,母亲从车窗外拉过我的手细细叮嘱,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不舍与担忧,甚至想驱车同行,我急急地阻止了她。车开动了,毅然关窗,我不敢回头,我怕自己割舍不了母亲眼角的泪滴。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割舍了。七岁那年的春天,油菜花灿烂着整片田野,却掩不去桥头祖孙俩的哀伤。从小我就跟随着奶奶在乡下,习惯了清晨起床后舀糠喂鸡,习惯了午后跟着奶奶去田里劳作,习惯了奶奶插秧我看花,习惯了奶奶做饭我烧火,习惯了把瓜藤当秋千晃,习惯了把扁担当板凳坐……但一切都要成为过去了。父母要接我回城里上学,不能与生活了七年的奶奶朝夕相处了。我紧紧攥着奶奶的袖子,豆大的眼泪“噼啪”下坠,可奶奶却红着眼打掉了我的手,把我交给了父亲,任我哭喊、哀求,奶奶也只是转身而去。我在泪眼朦胧中,看着奶奶的白发像炊烟一样在风中飘散,隐没在明晃晃的菜花丛中。这是我成长路上的切割点,第一次被迫的割舍,让我把纯真与无忧的日子割舍在了那个小村庄。
割舍在成长的路上从没消失过。还记得三年前毕业的那天,那个盛满淡淡离伤别情的黄昏。我在校园里久久地徘徊,突然的转变让我的心里思绪万千。血色夕阳铺满幽长空寂的走廊,我默默地走到办公室前的那株紫丁香旁,她们依然那么娇艳,却分明也透着点点惆怅,连芬芳也隐匿不见了。我若有所寻地向办公室内望去,突然目光撞上了那张温暖了我八年的笑脸。“懂得割舍,才有资格成功。”张老师只对我说了这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我明白老师的心,转身挥别了那里,不再伤感。
人总要学会在割舍中成长,割舍掉牵挂,你才能插上翅膀,轻装上阵,驶向梦想的远方。
背好行装,我向秦淮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