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的一抹曙光划破了夜的墨,那风灭的残烛那消亡的生命那秒秒素白的瞬间,就像那寸寸素白的花香,开在成长的风里,飘扬,飘扬。
每每,在这样下着懒懒的小雨的夜里,总会触发那根神经,是与当下年龄十分不相称的忧。那是不识愁滋味强说愁的年纪,明明是春盛,却总泛出梧桐更兼细雨的凄凉。过去的日记里留下的寸寸凉意,幕幕凄凉的瞬间,我忘不了。我忘不了,那诗经里悠悠的陨声穿云破雾。她苍老的手指,被时光的流水冲刷后、枯萎后,留下的道道沟壑。时过境迁,当年嚷着要糖吃的小女孩已渐渐走远,而那多次在夜里响起的陨声,那苍老着和蔼着的容颜,最终被奔流的淇水流成波涛,悄无声息。
我忘不了,村里面那个老奶奶,在我年幼的时候总是拄着拐杖陪我去田野陪我翻花绳,在她走了的那一晚。那是高一的那个雨季,对生命消亡的恐惧一再骚扰着我。那一晚,哭声哭暗了天狼,门口的老槐树花落一地叶败一地,在风雨交加中,生命仿佛是海上的一弯小船,如此脆弱。望着满地泥泞的白,才领悟,生命是多么弱小多么不堪,而离别又满是伤痛,满是苦楚,让人不舍。我忘不了,即使是一段小小的别离都那么让人结怨伤感。养了多年的老猫,最后还是经不起病痛和风霜,在老屋子的主人走后也跟着走了。我分不清那傍晚时分天空滴下的点点泪水是为了奶奶而流还是为了每一个被风雨带走的生命。槐花落满地,寸寸断肠。
在阳光明媚的一天,一个人回老屋子。走过路口,有一排排黛青色的江南瓦比肩而立,那零星的几枝桃花,那黄灿灿的油菜花,让那些略显粗笨的江南瓦又清秀起来。老屋门口,人已去尽多年,老槐树却仿佛没有人通知它,依旧树叶繁茂枝干粗壮,独自怒放着一串串素白色的花。我突然想起了那些雨夜,那些已经去世的魂,好像在那一刻都被阳光融化了,都化成了眼前这一树新发的生命。我仿佛明晓,那些苦涩得让人难以消受的别离,在入梦伤感之后,都会发出新的生命。当槐花再次开满枝头的时候,当花儿枯萎的时候,那一寸寸凄美的白在时间里重生着。起风了,望着这一树的白,仿佛什么都想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想。有一双燕子,翅膀沾着刚下过的小雨,安静地飞过。
大雨打湿了梦,那些在梦里萦绕着的苦涩的瞬间都会在时光里发出一寸寸盎然生机的白,在那花开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