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这里等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所以我从不回头。因为你在,无论多大的风雨我都会努力去扛。因为你写满沧桑的双眼从没有放弃过对我的守护,不是吗?
我走的时候不懂得体谅你的心伤。我亲仪地推开你意欲阻拦我离开的双手,也亲仪地推开你坚守的那堵墙。那些年,我真的是一个无知的小孩呀!我的年少的身子在一场梦境中迅速长大,所有的未来开始成为臆想。我踩掉你种在门前的四十七根白菜,我还将你准备做年猪的猪崽放失了。
不骗你,我跟你一样,喜欢泥土的味道,喜欢老牛在土地里劳作时的眼神。可,这一切我从未对你说起。我说,我讨厌你,讨厌你一身的尘土。那时候我看到你的窘相,也听见自己心底的疼。
那一年,我十七,你四十七。我一米七五,而年月毫米七。你跟我说,你长高拉。我在那块破了又粘合起来的镜子前转了三个圈,问你,你什么时候让我出去。我说得好像你把我当什么动物关了好几年。你皱了皱眉,你,出去干什么?你才多大呀?
我才多大呀!我十七岁年少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忘命地疯长。我才多大呀!我告诉自己要很快很快长到十八岁,看着你又老去一岁,而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将要离开你去外面的世界闯荡。那些日子我和你一样,扛着一把锄头在村里走过,对每一头勤劳的老牛微笑,学你的样子呵护路旁的每一棵庄稼。我甚至想,挖一条沟,引村东的水了家门口;也想砌一小段墙,围住一段关于同年的时光。
可我终于做不到了,因为我真的在一场梦境中长大了。我必须掩盖那些对泥土对庄稼对老牛的爱,我要离开。我等了太久。我无法再等待了。
在我年少的记忆中,我推开你坚守的那堵墙,走了开去。我心想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微风多么温柔啊。我知,你无时不刻都在守护我,用你爱过泥土爱过庄稼的眼神。因,我也是你种下的一棵苗。
多少年过去了,我在很多夜里听见自己的骨骼一身身拔节的脆响。然后任那些时光的灰尘落满的年少的额。这些年,我怀念那些刚长起来的禾苗,怀念那些勤劳的牛,怀念那条我时常扛着锄头跟你走过的小路,怀念你体沁人的香气。我终于想,我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做,我还没有像你一样对那些美好的生命献出所有的爱,没有像你一样试着把身体往深爱的泥土里埋。
我市场一个人走过那些高大的建筑物,路过热闹的人群,我走到乡村去,对着那些恍若梦境的事物安静地想起你。安静地想起你,你在弱红的灯光下把你苍老的脸挤长一团麻,你在村东的小河边细心地修理每一块石头,你把自己的眉皱成两道青峰。
我终于要回去了。
我远离他们。远离喧嚣的人群。回到有你在的村庄去。
多少年了,你一直在这里。一个小小小小的村庄。几十年光阴,你烧掉你的所有岁月和梦想。你什么都变了,却什么也没有改变。你守望的双眸比低矮的草房还低。你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油黑。
我满怀感恩地穿过那些写满我的童年的小径,又一次撞见我的那些美丽的繁华的过往。像一件饰品被小心地打开,我习惯性地翻开土墙下我那块石头,找到你为我留下的钥匙。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离开的在和峨年你一直把它留在这里,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没有改变这些习惯,是因为你对我深深的爱呀!
升起炊烟。我幸福而满足地看捉那些旧的物什。用那只几年前就布满灰尘的土碗喝水,我听见多年以来的繁嚣“咕咚”地化解消失。在你乱乱的床上躺下。我等着你回来。等你回来粗鲁地让我和你去做任何事情。等你大声地冲我叫,哎,狗日的,你怎么回来了?
可是,你没有。你拿几年的光阴磨掉自己的坏脾气,而我用它打磨了自己自以为是的叛逆。你往门前一站,双眼低垂,说,回来拉,回来就好。
好几年啊!你仅仅一句话,就让所有的遛走的时光都有了它应该有的价值。
回来了就好。我恍然觉得,漫漫时光中,我逃奔了那么久,终究回来了,只是因为你对我的爱。因为你是我一生的源,因为你是我生命的归依。进进,是因为爱,因为你在这里,我在光阴的冲刷中就随便丢掉那些风雨,封开那些所谓的梦想。多少年了,我没有告诉你,我想我将永远不会告诉你,其实我走的时候就舍不得离开。我也不说,那么多年我一直知道你在这里守护着我。你淘尽沧桑的双眸一直将我的遥远的行走深身看护着。
我只是,像只飞了万水千山的鸟儿,站在你的旁边,安静地看你,以反哺的姿势轻轻对你说,亲爱的,我一直在向你致敬.
只是因为,你是我声明的源泉,是我心的归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