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月的洛阳,点乱红山碎杏发,铺平绿水新苹生,十里湖光千世梦,花语雨初嬉笑回。而那年的三月,白雁翅低仍重飞,黄鹂舌涩未成语,纵使是旷世迁客骚人也难揄扬曾经这如仙境般的美景。他们的眼中只是,泥上飘零许多愁,落水边花未随流;只是,感时残花溅血泪,恨别憔鸟惊恨心。那年,国家天下,内外忧患,人心惶惶。那年,朝廷政权摇摇欲坠,动荡不安,眼看着这曾经盛世民族如今将逢灭顶之灾。
那年,朝中,权臣当道,把持朝政。新帝幼小,是非不分。边境,四面临敌,千里报急。朝廷却迟迟不肯发兵救援。守边大将叶护一人难敌万众,被困敌军,生死未卜。权臣说服幼帝让将军之子叶寒下洛阳,寻找传说中的绝世宝剑,传说,“宝剑一出,无与争锋,以一敌万,救民水火。”
那年,叶寒来到洛阳。
阴沉沉的风刮过洛阳边界,天空中有无数只鸟雀盘旋哀鸣,浓烈的悲哀从叶寒狼眼般狭长深邃的眼睛中渐渐渗出。突逢家变,年少的他,挑起家主的负担。背负国仇,无援的他,担起救国的重任。谁来怜惜,这个昔日冷漠倔犟的少年。多日的跋涉,身心双疲的他,两眼一黑,重重的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不知多久,褥席上,叶寒躺着,嘴角微微上扬,不知他在梦中遇到了谁。微瞬间,叶寒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身边是一个清秀的少年。
“我是言幽,是我救了你。你的身体很弱,需要休息。”少年对着叶寒说。
“嗯?恩!”话虽短,却是温暖。叶寒笑了,这种感觉好像父亲。
“来,喝药。”黑黢黢的药水,泛着波痕。叶寒斜觑着言幽,那双眼睛似乎与梦中的人影重叠,一样的光彩熠熠,似夜空中的星,折射出柔和的颜色,却带着点点忧愁。
“父亲……”叶寒低头不知在自语什么。
(二)
数月过去,天地景物,宛若迷雾。山涧四季,水面涟漪,草际烟光,月下花容,杲杲云彩,风中飘逸。那天晚上,赤橙色的星辰点缀着墨蓝色的天空,夜弥漫着温馨的颜色。那天山上,磷光莹莹,萤火虫闪着模糊地绿光,连缀起一片绿色,好似夜空的倒影,迷茫而又清晰。言幽突然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叶寒眉头不见任何波澜,默默注视夜空许久,方回声:“我要找到宝剑,复兴我朝。”意气勃发,“我要救父亲,我的父亲……”黯然泣下,声音渐小,一抽一噎。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哭。”言幽的声音庄重有威严,“我们会救出来的。”
“嗯。”叶寒望着像似父亲的眼神,颔首一点,渐渐凝神,双眉紧蹙,脆弱的脸上浮现如山般坚毅,如月般冷漠倔强。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言幽突然又道“生在乱时,是我们的不幸。但,国破山在,城春草木,只待烟雨,雨润如舒。逢在痛时,是我们的不甘,但,宝剑锋从磨砺出。是英雄,终显本色,仗剑纵路,才是漫游名山的铮铮傲骨。即使,一把锈迹斑驳的剑。”
“是!”叶寒铿锵有力的回答。
搁浅的记忆一点点尘封重启,叶寒的脑海闪烁嘶嘶火光:
“哟,这不是言幽吗?怎么,又出来行骗了。害人还没害够吗?”每每这声音如刺般在叶寒的脑中回旋。
“我不是。”言幽的声音急促响起,却惜在人们的嬉笑中,反驳声消失在人海。他的眉角是落寞,是忧愁,是痛恨,是不甘。
叶寒懂了,他知道言幽如同自己有不堪回首的过去,有自己的痛,有自己的殇,一直,深深埋在内心最深处。叶寒明了,他知道言幽在等待属于自己的命轮,等待有一天自己俯看天下。
“那你呢?”叶寒道。
“我。呵呵,我枉费一生医术。哼,终有一天,我会站在颠峰,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言幽是何等的医术高超。”双拳紧握,眉角是坚毅,是凝重。
“可为何他们不信,他们宁愿死也不信,我说他们喝的符汤有毒,不能喝。他们不听,喝了,死了人,还怪罪于我,说我得罪神明,神明降罪,害他们惨死,为什么?”言幽大喊,“为什么,为什么?”
“呵。”叶寒苦笑。在村里住了几月,渐渐的打听到言幽的事,他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他知道是村民的无知,可这有什么办法,村民信神明,不信言幽。每当他问村民言幽的事,他们总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噬其肉,饮其血。
是啊?为什么?我们只是少年,为何,为何?
黑夜总是会过去的,风如海啸席卷而过,划开黎明的光彩。
(三)
轻轻的用叹息掩埋疲惫,轻轻的用叹息远离血腥,轻轻的用叹息牵手,道一声“能行”,轻轻的用叹息别离殇时,流转命轮。已经一个月了,那天晚上的对话后,他们投身军营,开始了流离颠沛的生活。
叶寒没有再去找宝剑,没有再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宝剑上,他相信了言幽,要靠自己的双手赶走敌人,靠自己的努力救出父亲。他当小兵起,一步一步的向上。
黑夜漫长,轻轻阖眼,叶寒睡了。的人金袍战衣,意气奋发。金戈铁马,驰骋沙场。脸上,没有随着岁月的流失日渐沧桑。“寒儿……寒儿……”一遍遍的唤着。梦中的叶寒突然紧皱眉头,不安的梦魇缠着他,“不要……血……父亲……”。
白帐撩起,言幽站在了床前,“醒醒,醒醒。”言幽摇动着叶寒的身躯,轻轻拍打叶寒的脸。叶寒睁开眼,短短一瞬,“言幽,谢谢你。”言幽只是浅浅的一笑。他也从军了,当了军医。叶寒看着瞬即而逝的笑容,想起梦中的一幕,父亲被困,齐唰唰的剑砍到他身上,他心悸了。“没事,只是噩梦。”言幽淡淡地说。叶寒看着类似父亲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鼓角声暮霭中响起,无数将士战场中撕杀,满地血流,殷红一片。一个,两个,不停的倒下。几天几夜的撕杀,将士们累到了极点。这几天几夜,将士们打退敌人的一轮又一轮的突袭,今天,成功了。躺在沙地上,将士们欣慰地露出了笑容,他们没有死,活着,见到了黎明的期盼。军旗飘扬,旗下,一黑一白。黑色铠甲,白色军袍,如今,他们成就了未来。
不败少年将军叶寒,绝世军营神医言幽,他们,生死阔契。烹羊宰牛战场为乐,风萧萧兮畅行天涯。
霎时,他们名声响彻大江南北,震撼一时多少豪杰。
霎时,敌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卷起多少千堆风雪。
千古江山踏歌恒飞,寻常巷陌风雨共济。秋牡丹满盛中,他们带着凌人的傲慢,紫陌红尘中,日久弥香。花海中,轻转罗盘,旋开了通往盛世的大道。
(四)
风尘扬,金夕消。
蹄声,塞满了天与地。
蹄声骤聚,一黑一白,在苍黄的日影下浮动。他们,骑着马,奔腾。
胜利的那天,叶寒救出了父亲。站在敌军营前,叶寒的心,久久不能平息。一颤一颤的。“爹。”喊出了多少天的期盼,多少天的痛楚。“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叶寒欢呼,露出少年的天真。言幽一旁站着,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他由衷的高兴:“是太好了,是太好了!”堇色的余辉下拉长了三人的身影。
金黄的沙翻滚,马背上的两个少年望着火红的远方,望着曾经敌寇猖狂的地方,一串泪,一串泪辛酸的泪,一串泪至死也不会凝竭的泪,粉碎在金黄的尘沙上,粉碎着重重叠叠的昨日,屈辱的昨日,殇痛的昨日。他们流出了一个笑容,流出了一个皇家的未来,流出了命轮的流转。
他们,放长了僵绳,让马蹄缓缓敲响前行的路。“驾”鞭马声响起,沙场上淡淡的身影渐渐拉长,一点一点浅去……
“阿寒,你说那些村民会相信我吗?”
“会,一定会的。”
……
晨初
绍兴市高级中学高三:朱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