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叛逆期好像来的很晚,但持续的很长。
对,貌似一直持续到现在,变成一种很模糊的,类似于钝痛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的伤感,不明白何去何从的迷惑,在静下来时候阴魂不散地缠绕着我。
几乎很小的时候,我就是一个讨厌规则的孩子,为什么要遵从规则?为什么要遵从别人的安排?
什么是自由?
《天神右翼》里的LUCIFER说,自由的意义,就是永远都不必说抱歉。
说得真好,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永远都不必说抱歉,它所描述的,是怎样一种人生?它存在么?
我喜欢画东西,即使画的并不怎么好,因为所迷恋的仅仅是掺了水的颜料随笔尖在白纸上晕开的感觉,那一瞬的韵律,很像自由。
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我上课画画,在数学作业本上,画了一个女人,捂着左胸的石钉,头向右后方仰起,身后倚着冰冷的石柱,倒在血泊里。过分清晰的笔触,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一笔一笔勾描,一点一点渐进。
快要完全进入画里的世界时,看见一个人站在课桌旁边。
它挡住了所有的阳光,一瞬间将我笼罩在阴影之下,它明明那么渺小,逆光的视角使它看起来却像庞然大物。
她伸手,迅速而粗暴地从我的胳膊下抽出那幅画,还没来得及抬起的铅笔尖在画纸上划出一道极致刺眼的弧线。
然后,她撕碎了那张画。
那声音很清脆。
因为在她看向我的一瞬间,全班人也静默地把目光投向我,小小的一片课桌,面无表情的脸,竟成为众矢之的。
她愤怒地骂我,说得什么话我已经忘了,原本应该很伤人(对于一个女生来说),但我心里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以为声音再大一点我就会有所动容。
我看她的眼神却一直没有变。
那是一种淡淡的冷漠,讽刺,不屑,像成年人在看一个小丑的眼神。她的所有表演都那么精彩,那么具有艺术性,她简直可以化身成为小说中的某一人物,她的背后不是阳光,而是代表着一个社会,好多人。
她真的很吵,张牙舞爪,表情近乎妖魔化。
因为逆光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只看到眼白带动的冷硬微光隐隐地躁动着,她的眼睛里填满了愤怒,诧异,恐惧,控制欲,不坚定。嘴里却大声叫骂着:“你说话啊,你这个疯子!”
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在不停变换着企图表达她的内心,但公式化犹如木然的面具,她的整张脸都陷进黑暗里,显得十分狰狞。
滑稽的狰狞,让我想笑。
甚至观察她上了瘾,那种表情很悲哀。
她伸手,握着我的肩膀,摇晃我,“XXX,你说话啊!”
白色的衬衣在粉笔灰中抓皱了,我嘴角微微翘起,仰头直视着她,但实在无话可说,“ブス,手前シレ!”
淡淡的声音,在变声期的音调中拉长到凉薄,偏执。
虽然听不懂,但她知道那绝对不是好话。
她抬手,扇了我一耳光。
那声音像撕裂画纸一样清脆。
我以为我会哭,但真的没有眼泪,只是觉得眼晕。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年幼的时候我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勇气,我以为有些事情只要我拼尽全力去改变,它们就会改变,即使我所依仗的是一种近乎虚无的东西。
我冷笑着,蓄足了力扇回去。
全班人的脸上惊讶又幸灾乐祸。
我觉得那一瞬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陌生又熟悉的人,她仿佛原本就应该存在,只是被压抑的太久,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她被别人的话别人的眼光钉死在冰冷的石柱上,直到体内蓬勃的热血放干冷却,变成一具任人摆布的僵尸。
每个人都曾有这样的血,它搏动他们的生命,痛击他们的奴性,摇撼这世界的规则,引导他们寻找真正的解放和自由,它告诉他们,没有什么是不可反抗,不可动摇的!
它使他们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像疯子,使他们对自身感到恐惧。
可悲的是,恐惧明明那么渺小,逆光的仰视却使它成为心中不可逾越的坚墙,最终让绝大多数信念倒下在冰冷的血泊中……
那一年,我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