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我选择你,明媚选择相信。
—— 题记
“杰夫,早餐在桌上:)”
晨时的光透着难懂的温煦,落在便条上,晕开娟秀的墨迹与笑靥。
“洛瑞塔,我的亲爱的在为艺术解说,是不是很棒?”杰夫转身,轻轻打开鸟笼的锁。鹦鹉歪着头,跳到修长的手指上,发出几个细小的音节算作回答。一旁,米色窗帘早已蒙上杏色粉尘——在那像是挂满彩虹的家纺店,洛瑞塔一眼看到角落里的它——淡淡的米色极为素气,但依然坚持买它,或许只是因底边缀着,女人们至爱的蕾丝罢了。
鹦鹉无暇顾及窗帘,自顾地啄着食,一挺一俯,像在端详这画家的手指。
杰夫坐在轮椅上,用竹竿缓缓拉上窗帘,明媚一瞬了无踪影。拿起调色盘,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昔日的朝气、昔日的落拓、昔日的一切——谁会想到,一句看画展时“缺些什么”的无意点评,出了画廊,自称是拥护者的人开车疾驰而过,断送了尚未成型的梦——这个年代,观赏者中有多少人会相信轮椅上的思想,终是遥远的未知。杰夫勾着画,也勾起嘴角和眼角每日例行的苦涩。
须臾,纸上的一切又不争气地被涂满忧郁的蓝调。向日葵黯然枯萎、洋流逼近干涸、连少女的微笑,也透着难以言说的飘渺。杰夫眼微阖,画笔和泪一同滑落。他不想这样,他不想一个个构思出的世界永远在脑中自生自灭、他不想梦想所谓的延续是在冰冷的轮椅上、他不想让洛瑞塔认为,自己或许已不是可用画笔,为她绘出安定未来的,那个王子······
“杰夫。”抬头,迎上另双晶莹的泪眼。原来并不是世间所有午后的凝眸,皆会纯粹地温馨。
“亲爱的,知道么?老板同意给我们一幅画的展位!”洛瑞塔流着泪,笑得甜美,眸中闪耀的期许,未曾被泪水的打磨暗淡半分。“下周画展,愿上帝祝福这次重生。”洛瑞塔拉开窗帘,光稀释了前一秒的神伤。杰夫的头却深深埋在臂弯,像不再相信世界的小孩。
思索,回忆,苦痛,泪流。 鹦鹉有些时日没出笼,病怏怏地歪着头默然。或许鹦鹉是愿看他哭的——沉默有时会让人觉得害怕,尤其是杰夫周围,死寂的沉默。
“饿了么?”杰夫出奇地离开画板,将鸟笼的小门轻轻打开。鹦鹉像倍受囚禁之苦,义无反顾地冲出鸟笼。“喂!回来!”他大叫,却很快愣在原地——
鹦鹉落在阳光透过窗帘,画在地上的光圈里。它歪着头,迎向朦胧的光亮。纯白的羽毛一瞬间涂上耀眼的色调,脖子上鹅黄色的一圈又若被授予的勋章。鹦鹉就那样静静地昂首,像是信仰着太阳。杰夫不知道怎么了,没有哭,泪却流了下来。
他颤抖着手拿起竹竿,拉开窗帘,明媚一瞬间涌进小室,鹦鹉凑近窗,依旧歪着头望着杰夫,那一刻,小小的眸中,不是对人类的敬畏、不是懵懂地讶异、而是,一种透着淡淡温煦的,关切,像是看自己的同类,看一个与自己一样热爱昂首,太阳的孩子。
“亲爱的,你还没跟老板说我决定不参展吧?”同样温度的午后,听筒一边,男人眼眸微蓝,温稳一笑。
萝列弗美术馆,首届“如果·爱” 艺术展览。
一个看似逼仄的角落,墙上的画是展览中唯独用木条装裱的,甚至依稀可见上面留有未知鸟儿的爪印。木材的纹路与色彩安然交错,任光洋洋洒洒地平铺其上。人们路过,凝视,温热盈心——画中,纯白的鹦鹉站在男人肩膀上,午后温煦的阳光涂亮他们的背影。人们恍若看到,他们曾患难与共,他们,像兄弟。人们默默望着,被画里与画外的阳光轻拥入怀——
看着画,像看一颗历尽幻化,最终变坚强的心。
握住光,像握一线看似冷漠,实则温煦的未来。
某个城,某条街,某一条小巷。某一个午后,某两人,某扇窗。
“选米色,是想让你即便拉上窗帘,也看得到阳光啊!”
“我以为只要自己画就好,却不知它一直在告诉着,明媚才是有用的。”
两只手叠在一起,最上面,是那对鹅黄色的小爪子。光线幽幽而落,一瞬间,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