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拂过,没有海风那一种淡淡的咸味,有的只是泥土的芬芳和自然的气息。E君深呼吸一口气,大脑一阵轻松感由然而生,平时学习与考试的压力烟消云散。他环视四周望不到边的绿色,什么话也没说,心中只有喜悦,重生的喜悦,超能的喜悦,E君站在竹海中喜悦的想着。
这儿是一片竹林,粗长的翠竹直插云际,带着几许得意和自傲。竹林很密,从外面看竹林便是一道绿色的长堤,很是壮观。风起处,竹林翻涌起翠绿的暗浪,“沙——沙”叶片磨擦着叶片,一种很美妙的声音。E君几乎每周都要来这里,他已深深爱上了这片生命的土地。它很美,真的至少E君和林中的鸟儿是这片仙境的伯乐,满眼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E君站在竹林深处,任清风遍拂竹林,他自由地张开双臂。那一刻他抱紧了自然,万分真实地感受到了它那独特的魅力。风过无痕,风过留声,似长者苦口婆心的叮咛,如朋友轻言细语的安慰,像儿童稚气十足的吟唱,飞扬,那无尽的竹叶,在广阔的林间飞扬,盘旋,着E君。此时的他已融入了整个世界。
E君每次来这儿都要待很久,他太需要放松。学习的压力。社会的竞争,使他颇为无奈地在人生这个舞台上,扮演虚拟的角色。他活的很累,很累,他的脸上不知蒙上多少层面具,给老师看的,给同学看的,给父母看的,他有时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伟大了,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像一个个傀儡,一枚枚棋子,被虚幻的空间操纵着,玩弄的,而自己这具不堪的躯壳不甘做一片竹叶,随着风轻轻地飘,他心中洒脱的灵魂不甘拘束,但自己的肉体已不属于自己,他在竹林中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体。
这是一个小小的竹签层层的笋衣裹住了笋衣,幼小的它已露出棱角。它便是E君的灵魂的第二寄宿体。E君亲手发现了它,珍藏着它,培育着它。它开始生长,钻出了地面,它似乎急于想与众竹一争高下。就像E君一样,中学毕业会考马上袭来,空气已发生了质变,气态凝结成了固体。那是夏日,燥热的空气中燃烧着火焰,一个偌大的教室中坐着堆没有灵魂的皮囊。他们被外界那只巨大的手他所牵着木线缓缓地操纵着。一步,两步,三步一切都是那么的整齐,重复,生硬,他们不敢笑,不敢说话,不敢喝水,哪怕时间再充裕,因为他们没有接到命令,他们似一群尽职的战士,机械战士。E进的那个竹笋已有三米了它很高,很高,但仍在长。未出而有节,乃凌云仍虚心。竹子永远是空心的,E君似乎永远是实心的,E君很激动,他非常喜悦,不久将从他的手中诞生出一颗实心的竹子,那棵竹子充斥着他的梦,它被填的满满的毫无空隙。
终于E君这位书生战士走进了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他不敢大意,即使他是一个六根清静的木偶,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无处不在的大气压,他的躯壳冲上了战场,奋笔疾书的他眼中没有这苍白的试卷,他的脑海中只有翻腾的画纸,纷飞的画笔和斑斓的调色盘,这便是他的梦,他的梦寄托则在世界的一隅——某个角落中茁壮成长,越长越长,超越了其它竹子。
中考过后的几天,他一直在竹林中转悠,那飘飞的竹叶如此美丽,宛如残谢的花,绚丽的身姿,他不想回首过去。双手只是紧紧握在他的心中的那棵种子,叶片飞舞,心灵漂荡。风过林间“沙……沙”仿佛回到了他曾经向往的原始世界,只有风,只有你,万物是那么自然,除了他E君,林中的E君,木偶般的E君。
果然,不出没有大脑的E君所料,他的中考惨败而归,拿着成绩单,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哀伤,眼中没有一丝泪光,如幽灵般的平静。那席卷而来的风暴超群的猛烈。打、打、打!除了打,也只有铺天盖地的痛号。他没有反抗,雷雨之夜,他的梦之竹在林中颤抖,他的嘴角划过一丝微笑,一切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现实与梦想颠倒,他已经决定——跑!
急风骤雨后的第二天,E君从他的家中消失了,带着他的一切,除了一张纸条上书,为了我的梦,说永远不见,没有署名,整句满是飞舞的字体,带着成熟和希翼,飞向遥远的未来,……同时消失的还有林中那棵梦竹,它去追随他的主人,它去填充自己的梦想和灵魂,它不再空虚……
几十年后……
同样是一个风雨夜,闪电划破苍穹,他凝神地看着窗外那浩然的天,手中的画笔在纸飞腾,他在绘画,记录这个雷电之景,他的脑海中依稀闪烁那一日,在他的身旁,安详地躺着一节尺余长的竹子,上镌刻二字:梦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