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一座搭着一座,爬满了脚印,浸满了汗珠;对我们而言,也许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殊不知,这一道道亮丽的风景背后,困住的是一个个充满了渴望而又奈的心灵。
我们欣赏的风景,只不过是一堵围墙。
——题记
太阳拼命地烧着,纵然汗水泛滥也无法将它浇灭……
在一丘田的田埂下,码放着一堆生柴;粗细均匀,而且很多。他坐在柴堆上,静静地看者不远处,大口大口地呼喘着。他刚从山上把柴搬运下来,瘦弱的身躯,没有九牛二虎那么大的力气,但他硬是连拉带踹地将柴拖出了山林。他胜利了,那满是刀伤划痕的柴,便是他的战利品。然而他并不喜悦。在他稚气的脸上,除了汗水蒸干后留下的小白色颗粒外,再无其它的什么;因为这是他的生活,他不想承受,但有逃脱不了的——生活。
“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我得多砍些柴”。他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清风抚过,树枝和谐地摇摆;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拈着身上的草籽儿。当最后一滴汗水蒸干,凉意悄悄袭来。他跳下柴堆,在原地蹦了几下,用手拉弹着身上这件长满毛球的褂子;看着拈在地上的那堆草籽,他抿了抿嘴唇;检起冰凉的柴刀,在身上别好。便码上一柴叉的柴,扛着回家了。回家的路蜿蜒崎岖,但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他是农家的孩子,因为这儿——大山是他的家;宁静祥和、美丽,却并不富饶的家。
是的,他的家很穷;虽不是家徒四壁,但却比家徒四壁好不过多少。因为他还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和一个小他七岁的弟弟,一家五口人就守着不到半亩的粮田过活。一年的粮食总是吃不到头,迫于无奈的父亲只好四处奔走,到处借粮;受尽了鄙薄和屈辱……
那一年,刚过完初一,他父亲便去了福建;母亲告诉他说是去打工,他——茫然不语。自此以后,便只留他们母子四人艰难地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那年,他上四年级,这个家里里外外的活,几乎全部由母亲一人包揽。夙兴夜寐,天天如此;倘使碰上农忙,更是不可开交;日子反反复复,真不知何是是个头。父亲去的第二年,给家里写了封信;母亲识字不多,便叫他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伴着颤抖的声音,他终于把信念完。母亲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此时已如断线的珠子再也控制不住。他没有落泪,只是喉咙里紧憋着一股气,无法呼吸。想到今年父亲不回家过年了,他真的好伤心。但小小的他心里明白,如果没有父亲在外面的劳累奔波,“上学”对于他和妹妹而言,只会是一种奢望。他呆呆地坐在屋檐下,透过袅袅炊烟看着远处幢幢大山,在心底默默地为千里之外的父亲寄去祝福,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回过头,他告诉自己,一定会象父亲说的那样:好好读书,将来走出大山做个有出息的人!
这一年,他上了六年级,妹妹上四年级,兄妹俩学习非常努力;每年的三好学生奖状,他们都把它贴在了堂屋的墙壁上。今年墙壁上又多了两张,他们想象着父亲回到家后夸奖他们的样子,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夜之间,院子里的那棵李树全都变成了秃枝。待他将田埂下的那堆生柴扛完,已是寒风刺骨,霜挂枝头,正是腊月中。千盼万盼,他终于盼来了父亲;那个傍晚,父亲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家,还带了一大堆七七八八的东西。第一次,一家人围着火坑(农村用来升火做饭,中间常放一个金属三角架的那种)坐着,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他觉得这一天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也是他们家最开心的日子……
写对联,打糍粑,清理阳沟,打阳尘(农村每年年底进行的一次大扫除)…… 热热闹闹地过年了!大山里的年过得朴素,但却很温馨;鞭炮声中辞旧岁,嬉笑言开迎新年。然而堂皇转眼凋零,喧腾是短暂的名;时间马不停蹄地奔跑,美好的时光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短暂!呼出的空气还萦绕在眼前,泥巴和着雪水的院子里又悄悄地糊出了一行远行的足印。这一天是正月十八,父亲说这一天出门吉利,便带着晚上收拾好的行囊早早地出了门……
大山仍在沉睡,那爬过山冈的清风便是它在呼吸;奈何?怎么也撩不动那远行的足印…!
雪化了!在这连雪都不肯多下的山旮旯儿里,他——在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