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在人世间重走一遭,我倒愿重演一生。但这不现实,最接近重演的似乎只有回忆了。”
――富兰克林
直到最后的烟花熄灭,我才懂得,回忆,是对过往的最好祭奠。
(一)
我和林恩在学校的操场上,安逸地一如一张四、五十年代的旧照片。我们手牵手地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几根不安分的小草惊于我们这两位不知名的神秘来者,试探着用手轻轻碰触我们的皮肤,像在把玩一件心爱的玩具,我笑笑,像是一个长辈容忍孩子饶舌一般。
烟火终于如期而至,撕开了夜的黑,绽放开它绚美的容颜。那些七彩的光点像是被哪个粗心的画者不小心打翻的颜料,一滴一滴地湿润在夜的帷幕上,慢慢浸掉一切现实的厚重和阴霾。只是那个过程太短太短,短到我的思绪还没来得及熔化在它瞬间的华彩中,它就带着一种未完的幽怨淡淡地褪去华服,褪去生命的所有意义――灰飞烟灭,永劫不复。
夜空,剩下的又是那种深邃的黑,一如初见。林恩握紧了我的手,我侧身看她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又一轮的烟火来了,我突然觉得那些生命的绽放凄美而残忍,它们让我想起了一些人,那些被封存在史册上的红颜,在这夜里清晰地在我的脑中浮现:蔡文姬、貂婵、杨玉环、上官婉儿……
一代才女蔡文姬,续了昭君出塞的命运,“绝世王嫱悲久去,千秋蔡女竞归来。”泣别幼子,从此天各一方,把自己所有的才情永久地埋葬在胡邦的土地里,留下《胡笳十八拍》,至今使人为之动容幽咽……
貂婵素美清雅的衣衫在晚风中舞动翩扬,裹着她瘦弱纤细的身体,她用她的美丽扭转了历史,却用死亡来完结一切……
千古红颜,一如升空的烟火,她们生命的结局让我扼腕痛惜,但这一切,我们只能用沉默去凭吊,毕竟两千多年前她们的心境,我们永远无法参悟。
我不知道夜有多深,只想伸开双手,在天空中印上我的手印,企图以这种方式去摩娑那些已黯淡的红颜,去祭奠那些亘古绝代的灵魂……
(二)
我和苏紫躺在学校操场上,很安静地用心来倾听这烟火的盛会。操场上很寂寥,只有不到十个人,在巨大的夜幕的笼盖下,他们放肆地奔逐喧闹,御下了平日里的所有矜持,那种在深邃中透射出来的灵动让我无从着付,我想他们的确是一群幸福快乐的孩子,喜欢做夜的叛逆者,习惯在白昼的交接线上踮起脚尖抬头张望。
而他们的身影像极了我们曾经拥有的青春,骄傲而偏执,任性却也无悔。它们像一只只翩跹于星空下的蝴蝶,用弦美的舞韵在天空中划出生命的履痕。
而回忆是从一个方向开始的凭吊,思忖,畅望和感恩,当我们终究无法与现实背离,我们总会情不自禁地回望过去,回望一片早已模糊的幸福与感伤……
刚才苏紫握紧了我的手,我感到她的肩膀在轻轻地颤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祭奠我们曾拥有过的青春,可是,烟火那刹那迸发出的光泽,一圈一圈如同一张老唱片,放在夜这个巨大的唱片机上,吱吱呀呀地泻出一串串旧音符,浸染了我所有回忆的思绪……
我记起我如何迈开生命中的第一步;我记得爸爸把我托在掌心安静而又满足幸福的笑;我记得挂红领巾时对着相机的甜美、自豪;我记得那些在橡皮筋里翻转的日子;我记得初一自我介绍时的那种羞涩;我记得篝火晚会带给我的感动;我记得拼杀中的黑色初三收到的第一份祝福;我记得在街上偶遇旧友时的惊讶与手足无措,我记得一切一切,那些青春的痕迹随着烟火的每次绽放清晰如昨。
逝去的再也带不回来,有些东西,在生命的长河中静静流淌,你却背对着它――我们与它的距离只是一个转身。
烟火依旧很清丽地在夜空中闪烁,我的眼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痕,烟火在我眼中也渐渐模糊,我有些恍惚,又觉得苏紫的手依赖地拉着我,耳边依然是纷纷攘攘的笑声,天空中依然放映着一幕幕过往岁月的印痕。我贪婪于这种恍惚的感觉,把肉体留在现实中,把灵魂收入梦境里,这种不确定在这个夜里给人一种很魅惑的慵懒。恰好有风吹过,撩拨着我的发梢――当风在你耳边轻轻吟唱时,我相信了这人世间有轮回转世,飘动的发丝随着回忆的来路,伴我到前世今生……
(三)
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