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山也黑了,山黑了,心也跟着黑,心一黑,社会便黑了;起雾了,山也模糊了,山模糊了,视线也跟着模糊,视线一模糊,世界便模糊了;下雨了,山也淋湿了,山淋湿了,人也跟着淋湿,人一淋湿,理智也便淋湿了。
雨停了,土壤湿漉漉的,日出了,雾还环绕着山,不肯散去,隐藏着什么?偶有几声鸡啼,从远处的村落传来,回荡在山谷间,云雾下。日、雾、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还该有些什么?往往住惯了城市的人,比如我,想不起来,其实是想不出来,但这图上绝不会有所谓的缺陷美,一板一眼的作品本身就无美可言,更何况是如此的不自然。
像幕帘般的雾仍是盖着,背后竟然传出声音,是笑声,刺耳的笑声,不可理喻的一群生物。近了,近了,像从雾里钻石出来一般,猛地立在我面前,指着手里那包东西,问我:“要不?”我哪明白一个陌生人如此隐晦的话语,更何况是一个令人不解的从雾里走出的神秘男子?我只知道那是交易品,普通的一包东西。避而不答,他有一丝焦虑,我的茫然,又让他镇静,用得意地笑容打开口袋,倒出他所认为的“战利品”。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晃了一眼便扭过了头,但一切似乎都不顺我意,偏偏让那一幕永远定格,我该往哪逃?但终是走了,其实是用跑的······我不愿去看那些候鸟,哀鸣无助的候鸟,扑腾着翅膀挣扎在血泊里的候鸟,受伤甚至死亡的候鸟。它们逃不掉了,那双又黑又大的手不会松开,直到转给未知另一双。我的视线也模糊了,但这好像不是雨,我在庆幸自己的世界还是明亮清晰的。
跑到不远处,竟然回头了,看着仍是灰蒙蒙的一片,我不甘,便一直等。
山里是很冷的,天也黑的快,但仍是比我所预料慢了许多,渐渐地,雨开始下了,不大,却刺骨。我等不及了,往回走着,其实仍是跑着。
果然,夜里的大山是另一番景象,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如此夸张。哪里是夜晚,哪里又是黑暗?灯火通明,细雨飘过,格外闪耀但又浑浊。一杆杆乌黑的鸟铳,对着乌黑的天空,光束晃动,眼珠子也跟着晃动,放出贪婪与残恶。
终于,它们来了,接着,他们笑了。
齐刷刷地瞄准,齐刷刷地坠下,鸟铳发出欢快的声音,那是他们的喜悦心情。
山里闹哄哄的,因为它们,它们的品种、价值。山里静悄悄的,因为它们,它们的悲伤、无助。我听到了什么?他们的笑声,它们的哀鸣声,当然,还有我自己的心跳声······
从此,温暖的南方便只能是遥想,距离又再次被拉长,被作为中转站的大山,又在何时成为了终点?而到达终点的条件便是献出生命。
丰收了,便收了网,关了灯,开开心心地迈向回家的路,准备第二天的黑心交易。
终于等到白天,个个精神抖擞,似乎昨晚睡了个好觉,拖着一大包,上了集市。打个招牌,红烧清炖,端上餐桌,五花八门。吃客不知其名,更不屑其名,只知道掏着腰包,数着钞票,买着所谓的健康美味,嘴吃香了,肚填饱了,撒手也就走了,从没想过,胃里装的它们是什么。
生物圈环环相扣,但肆无忌惮的捕猎者是无知的,破坏一节又一节,一片又一片,不肯撒手,不愿放弃。买方市场的大力支持,卖方市场的猛力进攻,无论多少双翅膀都承受不了的重力,折断了,自己的翅膀也折断了,困在山里,蜷在泥上。
你说你的心是血红的,但为何世人所见却是黑污的一团?你说你的头脑是清醒的,为何世人所见却是残渣漫布?你说你会金盆洗手,为何世人所见仍是双手举铳?你还想说什么,还能说什么?依然是那双手,挠着你的脑袋,打开牢房的大门,拿起屠杀自己的匕首,别哭着闹着要回头,晚了,完了。
其实,社会是需要你们的,需要你们的勇气、智慧与干劲来保护候鸟;有时,社会是想抛弃你们的,抛弃你们的冲动、盲目与贪欲。若是保持一颗纯净的心,清醒的头脑,便能好好利用。
为了那群渴望温暖而不顾风雨兼程的候鸟,让翅膀重新生长,让人与动物的和平共处,把金钱与权位置于身后吧!张开你的双臂,用最宽广的胸怀去拥抱它们,容纳它们,给自己也插上自由的翅膀,不再在山里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