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出生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便一直住在外婆所在的村子里。所以虽然以后搬远了,但是每逢长假总是要回来住一段日子。即便现在已将高三,也不例外。
暂别了疲惫不堪的同学,暂别了死气沉沉的教室,暂别了紧张疯狂的校园。车上的我怀着担忧而又期盼的心情望向远方。渐渐地,村庄的轮廓已浮现在公路的尽头。可我却微微感到村子变了。也许是因为那货车翻起的更浓厚的烟尘,也许是因为河水中散发出的更污浊的臭味。反正我的心中透出微微的不安。
村口已经竖起了一块巨大的宣传牌,上书“欢迎来到XX乡”呵,原来这也要广告的啊!我默默的想,不管怎样,我回来了!
走进村子,踏上那条熟悉的,却在渐渐陌生的小道,径直来到了外婆家。还是那么简单,还是那么朴实,而有还是那么沧桑。外婆就一如她所住的老屋,十几年过去了,一切都还一样,除了被我和表弟弄得摇晃的木门和过年时杂炸掉外皮的泥墙。
外婆很了解我,让我坐下后没多久就告诉我,表弟去军训了,还没回来。而表哥还在西安的大学里——那里还没放假。我听了很失望,却不怎么激动,也许是因为快高三了吧。
“我出去走走。”看着独自默默干活的外婆,我坐不住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行为:明明很想表达对外婆的爱,却怎么也不能付诸行动,最后只能退却了。忽而想起史铁生的话“不要对母亲……羞涩就更不必。”具体记不清了,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
从外婆出来向右不几步就能见到一口池塘,叫做“大华塘”,本来与“大华塘”一渠相连的还有一个“小华塘”,但多年前就被垃圾污染得不成样子了,现在已经做成了一个大花坛。而“大华塘”的变化也不小。本来塘的两面是人家,另两面是泥石路,现在却围着一圈水泥路,池塘边也围了一圈护栏,还有一些健身设施,虽然才做好不到一年,却有一些已经破损了。上面坐着或倚着一些大人孩子,都是生面孔,想来是外来的打工者吧。
本来“大华塘”远离村子的一面是大片的农田。现在却有一大段裸露了,只铺着一层沙石,在远处还有一台挖掘机在努力地工作。向四旁一打听,原来是要修路了。原来村边的一排大树也因这路砍光了,虽然种回了些小树,而这一片农田还是显得荒凉了。修路固是好事,可这“好”是真的好吗?
在未修建的“大道”旁可以看见一幢二层的有平台的房子。想当年这可是村里最好的房子啊!可现在却被近旁的几座新建的五层的小楼给比得破了、暗了。从房前走过,里面已然租住了些打工者,在进进出出,忙着自己的生计。反正家中没人,也就不进去了。
于是我折入了一条小径,走向村子的深处。其实村子并不大,只是弄堂小巷颇多,所以也就有“深处”的样子。在巷子里一例是幽静的,只有不时传出一声狗吠或者自行车行过排水的小沟是“哐铛”的两声,也渐渐散开了去,容入小巷了。现在村边虽然修建了公路,而路边也建了密密的一排小楼,所以村子深处还是很静的。只是现在的静多了几分寂寞。你看,平时穿堂过巷的孩子没有了,那几位常端着靠背椅坐在门前沉思的老人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扇紧紧合着的木门和早已人去楼空的屋子。那一扇扇古旧的木格子的散发着空洞的黑色的窗子,看得我有一丝防声痛哭的冲动。
不觉间,快要到表哥家了。表哥家也是新建的房子,三层的。却只是造好,并没有进行许多装修——在村里的房子是不必要装修的。走到门前,大门紧闭着,叫了几声也没人应,邻居说是去上班了。想到表哥和表弟,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各自怀着共聚的期待,充满信心地度过时光,而不用短暂相聚后又是别离——我不几天又要去补课的。而离别是最让人痛心的。“黯然消魂者,唯别而已矣”
忽然听到外婆的呼唤,由远及近。原来已经要吃晚饭了。我长长地“唉”了一声,便循声向外婆跑去。
“你哪天回去?”在饭间外婆问。
“放7天假,但我想明天就回家。”我说。
“他们没回来没劲哪?回家可要好好做作业啊。”
“恩”
之后我们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当我吃完饭转身要出去时,听到外婆轻轻说:“读好书才有用哪。”
好象在对我说,又象在自语。
可是真是这样吗?是啊……都高三了。